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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橘子（第1页）

烤橘子

三人一路往正厅去，俞梦心里怪怪的，故意落在两人身後。

天飘起雪花，细碎如飞盐。

初冬的日子里，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裹得十分严实。除了俞梦自己。她此刻身穿白色印花T恤丶浅蓝牛仔长裙，一双黑球鞋还是网格状的，十分透气。

像在街上裸奔一般，很是局促不安。

俞梦还记得，小时候每逢换季，她在选衣服上就很纠结。

比如春夏之交，从一天开始穿短袖呢？这简直是个堪比高考数学压轴题的难题。

——不能第一个换上，也不能最後一个。最好是在大部分人都换上的某一天清晨，自己也穿上早就准备好的短上衣。这样才算完美。

行到正厅外，舟书退下了。梁冀扭回头，看着分外清凉丶脸色不安的俞梦，开始动手解自己的大氅。

披上墨青色氅衣後的俞梦艰难问：“你觉得别人能看到我吗？”

“不能。”梁冀回答干脆。不然那群叽叽喳喳的早就不停问这女子是谁丶公子为何要带回来了……

“那别人看我不就像见鬼了吗？在他们眼中，大概是你的衣服在空中飘来飘去，”俞梦想了想，忍不住笑：“好吓人的画面。”

梁冀无奈地取回自己氅衣。

两人一前一後赶紧进入了温暖如春的正厅。

一脸肃容的梁正将在堂前稳坐，婢女伺候着他喝茶，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也并未擡头。

梁冀行至他面前，行礼：“父亲。”

“来了？”梁正将缓缓放下了茶，架子十足，“你刚从南方历练回来，正得陛下青眼。马上是年关，又逢你行冠礼，朝堂上的事你得心中有数。”

“孩儿知道。”梁冀放低姿态，见梁正将依旧沉默地阴着脸色，他又道：“前几天孩儿的确行事不周。”

闻此言，梁正将才和缓了神色，“为父不求多的，保住梁家的荣耀，能更进一步是好。但我不希望你再做一些愚不可及的选择。”

“是。”

……

……

俞梦在一旁远远地看，一开始还好奇，但两人一直打哑谜，不往清楚地说，她渐渐无聊地打起哈欠来。

等出了正厅，梁冀才低声问：“困了吗？我要去书房，你可以在那里睡一会儿。”

“好啊。”俞梦无有不可。

—

梁冀的书房在栖灵院东，离他的卧房不远，以一段曲折的抄手游廊连接。于是自从进了栖灵院，俞梦就被迫穿上了那件墨青色大氅，温暖的体温和陌生的熏香一起袭来。

俞梦不太适应地吸了吸鼻子。

梁冀扭头：“感冒了？”

“没有。”俞梦说话略带鼻音，可能是真的有些着凉。

等进了书房，一个端着参汤的小厮侍立着，见梁冀到来，忙道：“公子，新熬的参汤，您喝些吧。”

正是那个刚在院中自言自语要用露水煮茶的十来岁少年——柳二。

梁冀正要挥手让他退下，柳二忽然惊恐地尖叫出声：“公子您的氅衣！有鬼！！”他说着警惕地挡身在梁冀身前。

一副忠心模样。

俞梦尴尬地摸摸鼻子，与梁冀隔面而望，尽量不动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去吧。”梁冀稳声控制住了局面。

柳二：“可丶可是……”

“舟书说你采集了雪水，要煮茶？去煮一盏来吧。”

柳二听到这话，瞬间眉开眼笑。公子是很爱喝他煮的茶的，他的茶艺亦是全府最好。想到这里，刚才的小插曲立即抛之脑後，他欢快道：“公子稍等，茶水一刻钟後就送来！”

等他出了书房门，俞梦才长出一口气来。

梁冀将她引到一张小榻前，“可在此处休息。”

这里是书房的一个小隔间，一丈长宽。里面整洁清净。仅有一榻一衣架。榻上铺着一床刺青竹的锦被，地龙烘出热意，俞梦忽然困倦起来。

昨晚几乎整夜未眠，又悲喜交加，此刻的确身心俱疲。

她道：“那你走的时候叫我。”

“嗯。”梁冀回身去书案前处理事务了。宣纸展开，狼毫沾墨，他长指执笔，动作优雅丶不紧不慢地挥笔书写，纸笔相触沙沙地响。

落在隔间内的俞梦耳中就很是催眠。

屋外小雪，屋内暖炉，熟悉人在不远处，自己可以安心入眠了。

—

飞雪渐大，室外入目皆白。柳二端着一盏热腾腾的茶水进来，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他手脚熟练地奉给梁冀一盏，悄悄退下之际，听公子道：“今日雪大，都不必来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