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公子这声指令,舟书和持剑而立的护院们显然心中有底多了。两柄剑交叉横在梁显脖颈前,护院大声道:“大公子得罪了!”
梁显背着的手须臾成拳,脸色染上狠戾。他倒是真没想到,弟弟这个一贯的窝囊废,今日能为那美人做到如此地步。不动声色地後退两步,梁显忽然笑了:“便罢了。美人万千,何处愁觅红颜。既然弟弟如此吝啬,做兄长的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今日便罢。”
舟书见他似有动作,喝令护院:“给大公子让道。”
梁显过他身边时,不屑地嗤笑:“真是一条好狗。”
舟书:好生气啊!但又不能做什麽。只好狠狠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可恶背影,愤愤皱鼻。
就当俞梦以为这场闹剧就要落幕之时,走到院门口的梁显忽然折返,冲着书房窗外的雪人狠狠踹了两脚。
雪人肚子被凄惨地蹬裂一大块。鼻子也震歪了。它若是真人,此刻必定肠子也流出来。
俞梦:“……”
好幼稚,好小气,好上不得台面。
谁料,做了坏事的梁显愉悦扭头,冲梁冀道:“弟弟可要护好你那美人。”
赤裸裸的挑衅!
梁冀再次愤怒地吼:“滚!”
院门口的人只是哈哈大笑起来。在寂寂夜色中慢慢走远,消失在衆人视野里。
舟书小心翼翼上前请示:“公子,是否要多加人手看守院子?”
“再调十人来。里里外外丶角角落落,都仔细些,不要再将他放进来!”
从未见过公子如此怒容的舟书,抖着声音应是。
护院也纷纷低头应是,声如洪钟。然後如潮水一般悉数退出院门。院中终于又只剩俞梦丶梁冀两人。
俞梦表情怔愣,她也未曾见过梁冀如此暴怒的一面,此时不知如何言行,正琢磨着——
梁冀忽柔和了脸色:“走。我们去用晚膳吧。”
…
晚膳过後,罕见地没有任何二人活动,梁冀率先去床上安眠。
俞梦则在一旁看画本子。今天上午追读到一半,她看不到结局睡不踏实。待读完丶要上床时,梁冀已然睡熟了。
但他睡不安稳。手指不自觉地颤动,五指微蜷,似乎要抓住什麽。须臾,手掌无力地松开。梁冀呓语了一句,然後身体如秋风抖落叶一般抖动起来。
俞梦束手无策地看着。见他越抖越厉害,正准备叫醒他——梁冀适时停了下来。
幽幽烛火映在梁他阖着的眼睫上,光影将睫羽无限放大,折射到墙面。明明身体已经安稳下来,映在墙上的睫羽却翁动如蝶翼,暴露着主人内心的不安。
俞梦叹了口气。试探性地伸出右手,侧到他一只肩头一下下安抚地捋动。
睫羽的光影渐渐安静下来。
竟然真的奏效!
俞梦这才躺了下来,闭住眼睛。
烛火沁出烛泪,缓缓燃尽。无尽的黑夜里,床上两人不自觉地越靠越近。锦被堆叠起来,被子与被子之间就要互通有无。
可两道呼吸还在平稳地交错,头抵住头的两个人,沉在梦乡里,丝毫不知这姿势有多暧昧。
多好。
黑夜撑起了黑色的保护伞,保护某些心思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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