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个字卡在口中,无法吐出。谢决疑惑地看着一个裹得似熊的身影臃肿地坐在正厅,久久回不过来神。
梁冀动了,他迎上去作揖:“伯言兄,许久不见。”
谢决指指那个正艰难站起来的“熊”,“这是哪位仁兄?”
俞梦忙行过来,也行了个礼,侧头看看梁冀,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只好沉默。
“是……是一位需要贴身跟随我之人。”梁冀吞吞吐吐,竟也犯起难来。
谢决不解:“啊?”
俞梦狂点点头。
谢决看看“熊”的身量,明白了什麽,他猛然拍了拍梁冀的肩,“好啊!好!一位需要贴身跟随之人。子希用词竟然也能如此幽默。”
俞梦一脸茫然。
——什麽东西好?还有,贴身跟随,这里的哪个字比较幽默?
谢决笑着,将两人引入後堂。他招呼仆人上茶,爽朗笑道:“子希果真视我为挚友。居然不畏大雪,也要前来告知我此事。”
梁冀有口难辩。他朝俞梦丢去个抱歉的眼神,後正色道:“其实今日前来,不为此事。而是…另有不能书信沟通的要事。”
谢决终于正经起来,“何要事?”
梁冀刚从南方立功回来,皇上为此龙颜大悦。赏了不少东西,御赐之物一趟趟往梁府送。後又听闻梁冀在南方受了轻伤,还准了他一月不用上朝。如此仕途得意之时,谢决实在想不到梁冀一副面有难色会是为了何事。
“是……大皇子已有不臣之心。”
谢决正在品茶,一个手滑,琉璃盏摔个粉碎,“当真?”
得到梁冀点头後,他低头思索,神色沉重。想说什麽,几次三番瞥向俞梦,似有所顾忌。
後者知趣地直言略热,要去门口赏雪。她一步一摇摆地向离这里不足二丈的堂门而去。谢决看着那行动不便的身形,只觉奇怪:“热?为何裹成这副模样?脱了氅衣不就好了?”
梁冀不答。他放在膝上的手收紧,有些紧张这距离会不会过远。目光一直胶着俞梦行到堂门口,见没什麽意外,这才轻出了口长气。
谢决看看身边这个,又看看门口那个。一个猜测逐渐成型。他了悟地拍拍梁冀肩头,“我说,你不至于吧。难道是怕被我看见这姑娘的脸,所以才将她裹成这般?”
“……”
“这麽防着我,可太不地道了。我岂是那等小人?再说,那姑娘也不好受啊。这温暖的室内,穿成这样,得多热?嘶,不会你在府中也让人家这麽穿吧?”
“……”
谢决将他的沉默当成默认了,啧啧感叹:“这姑娘也挺能忍。”
“伯言兄与我还是说回正事。她衣着甚热一事,我会想办法。”
谢决:“……”
感情人家是来秀的。倒是他太真情实感了。
…
门口的俞梦倚着门框,静静看院中的天空。身後时不时传来几句私语,两人讨论得热切。
——“大皇子母家早对皇位有觊觎之心。大皇子又是陛下长子,他们自然蠢蠢欲动。加之太子殿下尚年幼,母家渐势弱。朝中见风使舵者,无不争相对大皇子示好。”
——“但他们也未放弃支持太子殿下。一个个的,都是人精。想两头讨好。不过大皇子现下并没有表现出来野心来。只凭借你说的这两件事,我们没有很确凿的证据,很难做些什麽。”
——“那便先从支持大皇子的贪官污吏身上下手吧。”
——“岂不是打草惊蛇?老师也不能轻易同意吧?”
——“便是不惊蛇,他们也不会一直安分下去。现下已经敢在南方招兵买马,逼宫之日不会远了。老师……老师年纪大了,不如先与其他同僚联名上奏,事後再去向老师禀明吧。”
——“也罢。先这样办。办了这群贪官污吏後,他们至少会动静小点,不敢那麽放肆了。你那边最好也能及时呈上去确切的谋反证据,不要给他们继续壮大的机会,争取一举拿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