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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第1页）

不归

片刻後，两人各举着一瓣橘子，吃得很香。

半人高的烛台烛火快要燃尽时，两人也各吃完了两只橘子。梁冀将炉子提回原处，折回身来跟俞梦说：“时辰不早，该安寝了。”

俞梦目测了一番小榻到门口的距离，又眼神丈量了下小榻到对面梁冀睡觉的床榻的距离，迟疑着问：“你睡觉的那间侧屋有小榻吗？”

“…没有。”

“那…我睡哪儿？”

俞梦比划了下这里到对面他的床榻的距离，梁冀瞬间了然——下午不到两丈的距离尚且不能离开，而现在两个侧屋距离又何止两丈，两人恐怕要宿在一间侧屋里才可。但他的那间侧屋又没有小榻，只有一张床……

也就是说，两人要睡在一张床上。

他微微紧张起来，“架子床…很大，容纳三四人不成问题。”

——即使两人同眠一处，也不必担忧彼此会距离太近。

俞梦眼睛只看地面，良久应一声：“嗯。”

梳洗，铺床，灭烛火……

等到两人真正躺到一张床上，各盖一床厚锦被，才发现这床小得可怜。

两人的距离近到可闻对方细微的呼吸声。俞梦倒还好，她大学时偶尔和舍友一起看恐怖片，晚上害怕两人会挤到一张单人床上睡，对身边睡了人十分习惯。

对梁冀而言，可就煎熬多了。

他自记事起，就独自一人睡在栖灵院。从未有过与他人共睡一张床榻的时刻。现在身旁忽然多了个人，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躺得直挺挺的，犹如一具被符纸封印住的僵尸。他竭力淡定道：“你晚安。”

“晚安。”俞梦也回。她很快睡着了。

外面的雪大概停了，月光很亮，透过雕花窗子射进屋内。西侧屋里一片银白。过了很久，梁冀依旧没睡着，他叹了口气，微微扭头看床榻里面。

对方睡得很安心。呼吸绵长，发丝散开，有几缕横盖在白中透粉的脸颊上，随着呼吸起伏不定。忽然一声低低的呓语自俞梦口中溢出，梁冀瞳孔微缩，急忙把脸扭正。他看着头顶，苦恼地想，也许以後好好睡眠都成了问题。

—

第二天。

两人起得不算早。

俞梦不知时刻，只感觉外面天已经亮了许久。

梁冀坐在梳妆镜前，由一名小厮梳发。

小厮的手十分灵巧，绸缎似的黑发三两下就梳好，顶上用簪子固定，剩下的垂于肩後。垂下的头发睡了一夜有些微毛躁，需要用花油一点点篦好。

接下来又换衣丶佩饰……

这一套流程下来，俞梦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她坐在床沿，双目无神地盯着还在收拾的梁冀及小厮。

不知多久後，终于听见一声：“上早膳吧。”

俞梦简直要热泪盈眶。

饭，终于要吃饭了。

早饭依旧好吃。俞梦觉得这里的厨子简直是天才，每一道都做得十分符合她口味。就连桌上最普通的米粥也是香甜软糯，让人食欲大开。吃着吃着，俞梦冒出来个想法：要不回家之前去偷师学艺一番？不然就再也无缘这麽好吃的饭菜了……

她盯着梁冀，思考如何开口。

梁冀似乎感应到这道目光，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发簪丶展袖掸了掸褶皱，确认仪容无误，又继续淡定地吃饭。

随着他的动作，俞梦嗅到一股很清雅的香气。花香伴着熏香从梁冀那边飘过来。俞梦戳戳自己碗中晶莹剔透的虾饺，心想幸亏他回来了，不然在现代她那间小屋子里还要继续过苦日子。

…

用过饭，梁冀去书房照常处理事务。俞梦在他旁边翻一本很有趣的游记。

忽然，外面嘈杂的人声飞了进来。

“大公子，您稍後，我去通报公子。”

“滚开！我找我弟弟，还用得着通报？一个两个的都烦人得很！”

“大公子……”那个说通报的仆人还要劝阻，突然被飞来一脚踹得倒地，他捂着肚子痛呼，嘴角很快溢出血迹，滴落在皑皑白雪上，鲜红不已。

梁冀已经闻声出来了。他看了眼地上那仆人，先对赶来的舟书吩咐：“带下去看大夫吧。”然後才对着梁显道：“兄长。”

梁显嗤笑一声：“我的好弟弟，总是喜欢这样装模作样，收拢人心。一个贱仆而已，还要劳烦请个大夫？呵呵…”

“兄长此番过来可有要紧事？”梁冀并不恼怒。

“也没有什麽重要的事，”梁显恶意满满地笑：“前些日起路过城郊田庄，看上了一个农女。一问，是两年前弟弟买来的女戏子。我收了，特意来问问弟弟，大概不会介意？”

梁冀握了握拳，什麽也没说转身回了书房内。

身後脸上恶意未消的人爽快地哈哈大笑，看着梁冀憋屈的表情，转身带着一衆奴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