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真相崔大人来救我们了!
惠德帝浑身的血都是热的,他掩面,背过身去,不想叫衆人看到帝王的失态。
芷兰若知晓他多年来都未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定会怪他,都是这些伺候的奴婢胆大妄为,惠德帝一想,心中那股火气又窜了上来。
他缓和了片刻,转身道:“你是自己说,还是进掖庭说。贵妃待你不薄,甚至拿你当亲人看,你倒是说说,因何要背着她做出这种事来?”
王氏身边的仆妇已去,儿子儿媳一问三不知,再三逼问也只吐露出那仆妇临终前念叨了几句,她可怜的娘子和小郎君。
前国公夫人年纪轻轻没了,说可怜还情有可原,崔络身为国公府的世子,金尊玉贵,有何好可怜的?
惠德帝便断定这两个老妇定然是知情的,孩子许是故意为之,根本不是抱错。
他稍微一乍,张女官果然露出了马脚。
惠德帝甚至忍不住往阴暗了想,两个老奴怎有胆子混淆皇室血脉,王氏知情吗?甚至镇国公崔临他知情吗?
把皇子养在他们崔家,他想干什麽?
他冷笑两声,又看向张女官。皇帝已然知情,张香梅无法再隐瞒下去,想到她可怜的被困在这禁庭中多年的娘子,她忽地笑出了声,不顾尊卑的直视皇帝,质问道:“陛下不是想知道为什麽吗?是因为这是娘子临终前交代老奴死守的秘密,因为她一点不想让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儿在这吃人的後宫里长大,她一点不想小郎君认你这个父亲。”
张女官字字诛心,内侍监等人早已垂下了脑袋,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他挥挥手,叫其他人出去,自己去搀扶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的惠德帝。
惠德帝捂着心口,可是没用,那里的肉好像被人生生剜了下来,张女官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在他心上。
虽未见血却更甚见血。
他面色惨白,闭上眼问:“为什麽?朕待她还不够好吗?等她生下皇儿,朕会封她皇贵妃,仅在皇後一人之下。”
说到後面,他声音已经没了力气:“她就这麽恨朕吗?竟狠心要我们父子骨肉分离。”
惠德帝自嘲一笑,他方才想了那麽多可能,甚至还疑了镇国公,唯独没想过是他最爱的女人亲手绝了他们的父子情。
堂堂天子,到头来,方知他是个笑话。
张香梅一点都不可怜皇帝,继续戳他的心窝子,一字一句道:“因为陛下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娘子想要什麽?她想要自由,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陛下给不了她,又逼迫她入了皇宫。因着你的一己私欲,你自以为是的越对她好,就越压着她喘不上气,因为你的好会叫旁的娘娘和太後愈发针对娘子。你将她囚在身边,看着她日渐憔悴,这些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你给朕住嘴。”惠德帝手背上青筋凸起,怒斥道。
天子怎会有错?他没错,是她太过贪心。
那年他亲征北狄,受伤後为边关一商户女所救,大雪纷飞,惠德帝一眼倾心。她父母皆亡,只守着家中薄産,一门心思招个赘婿打理生意。
惠德帝骗了她,两人互生情意,过了段甜蜜日子。待到不得不归时,他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得胜归朝,他迫不及待下了道封妃的圣旨,亲去迎她。
他以为她会喜极而泣,可等来的却是她的决绝,还道她的赘婿已死。可惠德帝是天子啊,他的女人怎能留在宫外甚至再嫁他人。
他以为时间久了,她自会明白他的心意,也会理解他的无奈。他不仅是她的夫婿,还是後宫其他女人的夫婿,他会给她独一无二的偏爱。
谁知道她就那麽倔?
甚至恨他恨到要他承受她们母子一尸两命的痛。
张女官嘲了一声,将当年的事说了个明白。
她抹了抹老脸上的眼泪道:“当年贵妃辛苦诞下皇子後,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血崩了,她知道自己要撑不住,请求往後国公夫人多带着世子进宫看看皇子,最起码叫他不要受人欺凌。可哪知国公夫人身边的仆妇突然一声哭喊,说世子的呼吸越来越弱,国公夫人刚抱到怀里,孩子就没了气,贵妃这才想着将皇子托付给她,对外就称是她诞下一名死胎。”
张女官哽咽几声,继续道:“世子是崔老太君盼了许久的嫡长孙,若孩子没了,崔王两家她都没个交代,况且国公夫人怕她往後都不能再生,便含泪应下,还道往後会将皇子当亲生儿子来疼。贵妃了了心事,当即就去了,两个孩子的襁褓一模一样,刚出生的婴儿都没长开,当时在场的人很少,瞒天过海是很容易的事。”
惠德帝仰头,眼睛干涩:“她就这般信不过朕?不信朕能护住我们的皇儿。”
张女官:“陛下当年还在受太後掣肘,後宫又纷争不断,在这宫里,没有母族撑腰,也没有亲娘护着的孩子,处境可想而知。至于陛下,您不仅是小郎君的父皇,也是其他皇子的父皇,贵妃的确不信您。”
惠德帝哑口无言,苦笑两声,原来芷兰从未信过他半分。
申经义心下感概,徒弟小喜子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他收了收神情,弯腰道:“陛下,镇国公到了。”
惠德帝面色憔悴,一脸复杂道:“叫他进来吧。待会儿见情形不对,机灵着点。”
申经义点点头,辛苦养大的儿子一朝成了皇子,再知晓亲生子早早没了,换谁都要接受不了吧。
见了崔临,惠德帝拍拍他的肩膀,别过脸去:“这麽多年,爱卿辛苦了。”
璟行被他教养的再好不过。
崔临一头雾水,略微思忱道:“不辛苦,都是微臣的本分。”
惠德帝喉咙发痒,看向张女官。面对镇国公崔临,张女官无疑是心虚又愧疚的,她不敢看崔临的眼睛,闭上眼道:“国公爷,是我和贵妃对不住你,世子崔络真正的身份是二皇子殿下。真正的世子……世子他一出生便没了气息。”
“你在胡说什麽?不可能,璟行他怎麽会变成皇子?”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崔临仿佛失了神,申经义见他身子朝後倒去,上前捞住人就要掐人中。
崔临一把甩开他,用力捏住张女官的双肩,目眦欲裂,怒吼道:“你说清楚,啊?我儿好好的,怎麽会没了?”
他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嗡嗡的响,崔临不想相信,宁愿是眼前这老态尽显的女官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宁愿是惠德帝嫉妒他有这麽好的儿子抽了脑疯。
他养了这麽多年的儿子,怎会不是他的?
可想到惠德帝方才的欲言又止,崔临仰头闭上了眼。
威风凛凛了一辈子的国公爷落下了一滴泪。
事关皇室血脉,惠德帝不会错认。
所以他的亲生儿,他一眼未见,便是天人永隔。
崔临咬碎了牙根,王氏她糊涂啊!竟到死都未跟他说过只言片语。
伴君如伴虎,他甚至来不及悲痛,就要揣测惠德帝是否要降王氏连带崔家一个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