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丑闻如同鲜血一般炽热,滚烫。
“……你,你说什麽?”
路诏安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後终于在极度的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似乎是直到今日才终于得知什麽隐瞒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什麽……什麽叫临终所托?这话是什麽意思?”
他看着陆景行,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最後终于定格成不敢置信与惊愕错怔。
这是陆景行自从兄长去世後第一次说起这些本来这辈子都不应该再提起,不应该再暴露在阳光之下,阴森晦暗得如同烂疮脓血一般的事情。
“路诏安,我一直打心里觉得,当年先帝驾崩时,最应该被写在那封密信上的人是你。”
而不是他兄长陆闻璟的名字。
天光被门窗遮蔽,阴影在屋子里肆意地穿行游走,随着陆景行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从来钟鸣鼎食,受尽恩宠的陆家最大的一桩丑闻也终于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陆家有双子,兄长陆闻璟是正室嫡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享尽了宠爱。他三岁开蒙,五岁作诗,为人谦和,温润如玉,是真真正正的君子。
而弟弟陆景行,一个婢出的私生子,从出生起便跟随母亲在外过着与乞儿无异的生活,不仅不被陆家承认,更被其生父路诏安视为其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他们一个进宫做了彼时的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燕文帝的伴读,一个则隐姓埋名成了对方的暗卫。
这样从未见过面,只从父亲陆诏安的口中听说过对方的存在的两人,这样本应该有着天壤之别的命运的两人,却在打了一次照面後明明连话都没说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想到兄长,陆景行的声音顿时变得更加低沉而冰冷,仿佛从深渊中传来,带着压抑多年的愤怒与痛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路诏安,片刻後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当年为了陆家,为了能够让兄长做陛下的伴读,那样费劲心机地将我送进宫,却绝没有想到想到先帝有一天竟然会反悔吧?”
陆诏安茫然地看着陆景行,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麽。
陆景行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我与兄长熟识後便也与陛下熟识,先帝见我们关系如此要好,再加上陛下从中劝谏,他本已经打算让我们兄弟二人都留在陛下身边。”
陆诏安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陆景行口中所说的反悔是什麽意思,他怔怔地看着陆景行,那张苍老的脸上一时间显出一种可怜的茫然。
陆景行却没有看他一眼,而只是将当年的真相尽数道出。
“届时,兄长作为伴读,光明正大地辅佐陛下;而我则作为暗卫,隐于暗处,替陛下扫清障碍。这一切本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如果不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的话。”
路诏安闻言瞳孔猛然收缩,脸色也跟着瞬间变得惨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陆景行见状只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你被美好的幻景迷了眼,得意忘形地与那些所谓的‘好友’在宴上饮酒作乐。而後醉意上头时,竟口无遮拦地当衆说出了‘陆家未来必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狂言。”
路诏安听到这里,身体终于再无力支撑地轻轻晃了一下,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击中。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场景——觥筹交错间,他在衆人的吹捧声中得意忘形地举杯,口中吐露着对未来的野心。
那时的他,何曾想过这些话会带来怎样的後果?
陆诏安茫然地看着陆景行,一张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湿意。
可那有什麽用呢?
陆景行咬牙,蓦地伸手拽住他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拖起来,恨声道:“你以为这些话只会留在那间宴厅里吗?你以为先帝的耳目是摆设吗?你以为後来那封让你在我和兄长之间决定处死谁的密信是从何而来?”
陆景行的声音愈发冰冷,一双眼中却燃着熊熊烈焰,那是他对陆诏安刻骨的恨意。
路诏安直面他的恨意,一时间连呼吸都几乎骤然停滞,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他看着陆景行,脑海中一片混乱,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但你果然从未让人失望。”
陆景行松开手,任由陆诏安重新摔倒在地,声音中显露出无限的讥讽。
“你几乎没有犹豫片刻地选择了让我去死。因为在你眼里,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儿子,而是一个污点,一个你恨不得抹去的耻辱。”
他看着陆诏安,两人四目相对,路诏安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沙哑而微弱:“我……我当时……”
“你当时什麽?”
陆景行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