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退婚“兄长,你与她没有缘分,不要执……
欢云楼上宾客云云,丝竹管弦声此起彼伏,在人来人往间的喧哗热闹间交织出一片独属于京城的锦绣繁华。
有人踏过楼梯,脚步飞快地往上跑去,长袍底下的布料飞旋,划过拐角的盆栽,将那微垂着脑袋的兰花打得轻轻一颤。
然後便随之响起笑声。
“裴兄!我说怎麽最近不见你人影了,原来是背着我们偷偷躲在这喝酒呢!”
正靠着窗边喝酒的人闻声转头。
只见他长眉入鬓,眉眼风流,面前数个七倒八歪的酒瓶倒在桌上,酒液丝丝缕缕地从瓶口淌出,将桌面浸润得晶莹发亮。而在男人对面,已经醉了个彻底的人则伏倒在桌上,睡得正香。
看清楚对方脸上神色的瞬间,那原本欢快上楼的人脚步蓦地一顿,脸上的神色也从调侃促狭转换成猝不及防的尴尬和紧张。
“匀礼兄。”
张然之蓦地顿足,而後有些拘谨地弯腰冲人拱了拱手。
裴匀礼点点头,那张与裴匀行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上神色间却是与对方那不笑也总含三分笑意的温和可亲截然不同的冰冷。
他把手中喝空了的酒杯轻轻搁下,瓷制的杯盏碰撞桌面,发出一声轻响,听得张然之心中又是猛地一咯噔。
他已经开始在心里第不知道多少次後悔起自己为什麽要来这里了。
“兄长喝醉了,今日可能不便再陪你喝酒。”
本就是来找裴匀行,只是误打误撞才碰上裴匀礼的张然之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他连连摆手,一边说着不用一边往後退,肩膀撞到门框发出一声巨响也不敢伸手去揉,只转身,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雅间的门重新被关上,屋子里便又只剩下裴家两兄弟了。
片刻後,裴匀礼端起酒盏,重新将酒杯倒满,然後,他擡手揪住身边醉倒的裴匀行的头发,硬生生地将对方仰面拖起来,一扬手,随着浓郁酒香在空中缓缓溢散,那杯价值数金的观云楼的招牌名酿醉千鹤便尽数泼在了裴匀行脸上。
裴匀行呛咳一声,猛地打了个寒颤,然後终于从醉意中挣脱。
他缓缓睁开眼睛,和裴匀礼居高临下投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兄长。。”
看着裴匀行睁开了眼睛,裴匀礼缓缓松开手,重新坐回椅子上。
兄弟俩隔着一张桌子对视,一个脸上全是醺然醉意,一个脸上则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审视。
“你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太丢人了。”
裴匀礼开口,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裴匀行习惯了裴匀礼的刻薄,以往总会回击反驳,这一次遭他讽刺却什麽话也没说,只仿佛什麽也没听见一般擡手抹了抹脸上的酒渍,然後继续垂着眼睛看着桌面发呆。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丢人,甚至裴匀行都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毕竟他明明心悦的是沈长安,可是自从那封退婚书送到家中以後,他却如同中了邪一般,脑海中频频浮现出那日在灵堂上,少女被衆人攻讦针对而镇定勇敢的模样。
她明明只梳着最简易的发髻,未着脂粉,身上穿着的更是和所有人没什麽不同的素白孝服,可是落在裴匀行眼里,却竟然美得惊人。
她冷静果敢,聪明伶俐的模样和从前沈长安口中说的全然两般,说起话来更是引经据典,有理有据,衬得只会撒泼讨饶的沈长安是那麽的蠢笨不堪,几乎让他不解自己竟然为何会弃对方于不顾而喜欢上沈长安。
裴匀行当时便已经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似乎误会了什麽,只是为了自尊,他当时还是站到了沈长安那边。
直到後来事情落幕,少女亲手写就一封退婚书,他终于再忍不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去到了狱中,亲口问了沈长安她从前说的那些沈长宁欺凌她,打骂她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少女已经脱下长裙,换上了囚服,此时一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模样,已完全看不出从前的甜美可人。
她闻言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然後冷笑着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那个利落的是字毫不留情地彻底击碎了裴匀行的最後一丝幻想。
是他一直误会了沈长宁。
是他先入为主,从未去主动了解过她半分,反而从沈家的那些流言中,沈长安的那些支吾话语中自作主张地将沈长宁拼凑成了那个脾气古怪的,阴沉的,娇蛮而不讨人喜的天煞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