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冻伤
萧越练兵虽高效,然镇西军积弊多年,与齐人二十年秣马厉兵,憋着劲想直捣开阳相比,劣势昭然。
今生虽稍改命数,但终须以寡敌衆。
乔婉眠恍然又看见,尸山血海中,挚爱好友不能瞑目的画面复现眼前,她攥紧案角,抵抗恐惧。
它们钻心蚀骨,妄图寸寸蚕食她所有信心。
如果能知道前世主战场在那里就好了……可惜梦里一片平川,只知那日落的雪纷纷扬扬,融化在将士们的血水里……
等等,乔婉眠的精神努力忽略掉顽抗的萧越,看向西边,似乎,齐太子是从西边一处至高点骑马奔来的。
前世的主战场似乎不全是平原?
要不要试着寻寻?
梦境是唯一希冀,她一次次回忆细节,企图在绝境中找到条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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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後捷报传来。
萧越率轻骑绕後,三路同时焚毁齐军粮仓,全身而退。
齐太子颜面尽失,将战书用刀蘸了墨刻在十数无辜西原百姓的背上,派使者将他们的尸首擡进镇西军大营。
全军激愤。
乔诚将这消息八百里急报,送向开阳,请求援兵。
晌午又传来敌军异动的消息,可惜大雪封了天地,斥候难以查探其真实动向。
唯盼那银甲身影,能早日破雾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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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乔婉眠不甘困守营帐,求了刃刀带她至萧越帐中学看沙盘,寻梦中那处低矮断崖。
几人反复与斥候确认,竟真辨出齐太子所占的断崖的方位。
原来那处有名字,因其形如矮浪,被唤“平浪崖”。
乔诚等将亢奋难抑,彻夜推演。
乔婉眠听不懂晦涩军策,目光时常游离在敛剑所着轻甲上。
前世,他就是因为黑甲被齐人刺穿才丧命的。
她要了所有军中制式甲胄的图纸,每日到她听不战术时候,就坐在桌前撑着脑袋研究。
这日,她正伏案哀叹自己不能再有进益,帐帘猛地被撩起,耀目阳光映着白雪晃到眼里。
炫光中,银甲将军挟霜风而至,甲胄铮然闪耀。
她疾步过去,“萧丶将军可有受伤?”
萧越眼底有难掩的疲态,却蕴着笑意看乔婉眠,眸光灼灼:“那些废物,我闭目亦可斩之,眠眠莫总小觑本将。下次,我去齐营中走一遭,给你带回齐太子头颅可好?”
萧越意气风发,乔婉眠却听得上火。
一个两个的,都不将自己性命当回事,侥幸重来一次,竟还不知珍惜!
乔婉眠闻言蓦地背身,单薄肩头微颤:“旁人没见过便罢了,我可是见过将军的满身旧伤,那些难道是画上去的?纵你是能扭转乾坤的战神,也不能呈一时之勇。”
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娘,教训人时发抖的背影却带了横扫千军的气势。
萧小将军被骂得舒坦至极,又心疼她要落眼泪,急忙补救,“眠眠说得对,是我又自傲了。”
他将乔婉眠掰回来,继续哄:“我保证,今後绝不轻敌,尽力保全自己和属下们。”
乔婉眠向上看,直到眼中湿意消散,才问:“五日四夜接连奔驰,很累罢?”
萧越坐在圈椅里,卸下银盔,幽幽叹了口气。
他青丝卷曲贴于病色潮红的面颊,半垂着眼皮,眼底印着绀青,唇干裂发白,比平日更像五官昳丽的艳鬼。
但继续向下瞧,冰冷挺阔的贴身银甲大致勾勒出他颀长劲瘦的身形,不敬鬼神的杀气中和了妖媚之感。
萧越看着乔婉眠眼底的怜惜,已到喉口的逞强拐了个弯,“是很累。”
只见那纤纤素手忽触上他腕甲暗扣,少女仰首时眸中水雾未散:“我帮将军卸甲。”不待他应答,便按下粟米大小的机括。
“哒”一声轻响,冷银掌甲应声而落。
萧越睫羽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