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寒这才明白过来她的用意,略一颔首,踢开横在脚下的男子,谁知这一踢,反倒把人踢醒了,呜哇哇叫唤着扑了过来,扯住沈星遥的裙摆。
沈星遥脸色微变,一脚踩晕那人,再擡头时,眼前已是一片明晃晃的刀光。
宽窄不一的刀锋层层堆叠,密密麻麻架上二人脖颈。
“带走!”领头的黑袍人颇为不屑地瞥了二人一眼,神气地一挥手,喝令手下人等将他们二人带回分舵。
二人为能打听清楚虚实,故意不做挣扎,很快便被押入分舵大门,未过多久,便见两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推着一辆素舆走出来。
素舆上坐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男人。左手似已萎缩,揣在宽袍大袖里,说话也有气无力,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张朗,你这又是带了什麽人回来。”
“回禀执事,这两人在街头闹事,打伤了咱们不少弟兄。”名叫张朗的黑袍男子略一拱手,颇为不屑地瞥了二人一眼,道,“特地押了回来,请您处置。”
“你看着办吧。”坐在素舆上的男人仿佛只有半条命,说这话时,连眼皮都没擡一下,仿佛例行公事,并未把二人当回事。
沈星遥听张朗唤此人执事,顿感疑惑。
若此人才是执事,那贺尧呢?
她想着这些,擡眼瞥见男人所坐素舆已转过去一半,当即朗声道:“留步!”
此间衆人根本没把他们二人当回事。听她毫无惧意喊出此话,一时诧异不已,纷纷朝望了过来。
叶惊寒不知她想如何,索性一声不吭,静候她下一步动作。
“贵派手下人不知礼数,当街调戏女子,如今却颠倒黑白,将我与长兄绑来此处。阁下身为分舵执事,竟问也不问,便要处置?”
“哪里来的野娘儿们,竟对咱们如此说话?”人群之中,一名光膀子的壮汉嚷嚷道,“还不宰了她?”
另一光头男人露出猥琐的讪笑:“这麽t漂亮的娘儿们,宰了岂不可惜,不如给咱们弟兄快活快活,再……”
沈星遥目光冷冷扫过说话的二人,并不理会这些污言秽语,而是继续对那残疾男子说道:“又或是说,阁下所说的话,在这儿根本算不得数?”
“胡说八道!把这妖女砍了!”人群中传出高喊。
叶惊寒闻言,眉心倏地一沉。
沈星遥心中隐约浮起一个猜测,略一沉默,目光直视那个坐在素舆上的男人,朗声说道:“想不到,万刀门许州分舵,远近闻名的贺执事,竟是个靠素舆代步的残废。”
残疾男子瞳孔急剧一缩,蓦地朝她望来,眼里透出阴鸷的光,喉头上下一动,冷声道:
“杀了她。”
那些纷纷乱乱架在沈星遥颈上的刀,几乎同一时刻动了。
叶惊寒当即劈手夺下一人手中九环刀,陡地劈向在他颈边架了一圈的白刃。这帮乌合之衆仗着人多势衆,属于看守,只一刀之力便将兵器震散飞出,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九环刀背铁环,环环相撞,一时颤鸣不休。
他身关一旋,立刻脱出重围,飞身纵步斩向另一波挟持着沈星遥的杂碎。这一连串动作,不过顷刻工夫,令衆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岂知刀锋未至,便听得一阵震裂之响,犹如瑶琴琵琶丝线一根根崩断,一声更比一声刺耳。紧随其後,崩碎断裂残刃碎铁四处乱飞,一衆挟持之人,也被这股异常刚猛的力量震飞出数尺外。
叶惊寒未免被碎铁刮伤,立刻收势旋身,一个空翻稳稳落地,定睛一看,只见沈星遥一臂竖在颈边,五指攥紧成拳,屈起的中指微微凸出,指节处还有一丝淡淡的血线,像是寒刃刮擦留下的痕迹,露出袖外的半截手腕,青筋肌肉凸起。显然方才数刀齐碎,人群飞散的震撼场面,皆是源自这一拳之力。
沈星遥个头高挑,本就不瘦弱,加之经年累月勤加练武,力量不容小觑,连叶惊寒看在眼里,都免不了诧异。
张朗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颤抖地指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是什麽人?”
“不如你先告诉我,他是什麽人?”沈星遥缓缓擡手,指向坐在素舆上的男子。
“这位当然是我们分舵执事,贺尧贺先生。”一刀客高喊,“你这妖女,到底从哪来的?”
“你们这位贺执事,不辞辛苦奔走四方,到处给人找茬,又如此匆忙回来,替各位主事。往来旅途遥远,舟车劳顿,就这样一副身子骨,可受得住?”沈星遥说着,向前迈出一步。
衆人如临大敌,纷纷拿刀围了上来。
沈星遥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不过今天这位贺执事,怎的变了一副模样?究竟是别人冒了你的名在外生事,还是您顶着别人的名头,替他坐在这位置上?”
“贺尧”眼中陡然迸出杀意,再次命人围上。蚁群般的人潮里,寒光涌动流转,凛然杀意无处不在。
沈星遥随手夺了把刀,纵力一劈,便将人潮撕开一道口子,脚下跳步一跃,将那些七手八脚递来的刀当作踏板,足尖轻点刀刃,一眨眼便飞身跃上屋顶,身法轻盈如燕。
叶惊寒紧随其後,却听得风中传来尖锐的声响,回身见是“贺尧”擡起仅存的完好右手,振臂接连发出数柄飞刀,直逼二人面门。
他迅速挽刀成花,将之纷纷斩落,忽觉耳边擦过一股劲风,扭头一看,竟见沈星遥一个旋身,两指一夹,直接将最後一柄飞刀接在手里。
“贺执事,”沈星遥手腕一旋,淡淡说道,“您都这副模样了,还没忘记杀人灭口呢?”
“你的东西,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沈星遥说完,手腕一擡,夹在指间的飞刀转瞬激射而出,径自击向贺尧。一衆刀客赶忙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