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扬撇着嘴,朝凌无非投去求助的眼神。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老树梢头枝叶摇晃起来。飞远的黄莺儿绕着小院上空飞了一圈,又落回了原来那条枝丫上,发出欢快的鸣叫。
湛蓝的天空里,缭绕层云间坠下一抹白,是只白色的信鸽。它展开翅膀掠过屋檐,飞入院中,刚好落在凌无非掌心。
凌无非解下绑在信鸽爪子上的信笺,展开一看,眉心微微一沉。
“发生什麽事了吗?”宋翊问道。
“是星遥。”凌无非将信笺递给他,道,“她让我联络灵沨,在流湘涧与柳叔碰面。”
苏清扬趁这空荡,转身便要逃跑,却被宋翊一把拎了回来。
晓风和煦,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向高空,顷刻融入白云,消失不见。
凌无非离开金陵,一路南下,不日便到了水阳江一带。宁国县依山傍水,风景甚是秀丽。
这日天暮,他在一家临水而建的小客舍内下榻,东西两面的窗,一面是山,一面是水,莺啼和着潺潺水声,充满闲情逸趣。
夜幕低垂,凌无非正待关窗歇下,忽然看见一只触角赤红,通体呈深褐色的甲虫趴在窗台上,正欲伸手拂去,却忽然顿了顿,像是想起何事一般,看向自己右手掌心。
掌心正中,一道半寸馀长,歪七扭八的疤痕赫然在目。
这是四年多前,他身中情蛊时所留下的伤痕。
他略一沉默,转身在客房柜子里找出一根鸡毛掸子折回窗前,却已不见了那只甲虫的影子。
万籁俱寂,幽暗的夜色下,只有幢幢山影,与天地作伴……
春去夏至,一场雷雨过後,天边挂上一道流虹。
流湘涧在深山之内,山间九曲十八弯的道路被丛生的野树杂草覆盖,一眼望去,尽是一片青翠。
姬灵沨收起雨伞,踏过被雨润湿的青草,拨开繁密的枝叶,往林深处走去,穿过崎岖山道,视野豁然开阔。
一只白兔蹦蹦跳跳着,在她跟前停下。
“你来啦。”穿着一袭霁色衣裙的沈兰瑛走了过来,俯身抱起兔子,欣然一笑,旋即回转身去,对着正坐在溪畔喂兔子的沈星遥招了招手,“小遥!”
沈星遥将手里最後一根青草塞到兔子嘴里,站起身来,看见姬灵沨後,却愣了愣:“就你一个?”
“不是说阿青可以不用来吗?”姬灵沨左右看了看,懵然问道,“还有谁?”
“从幽州到这儿,最快也要十日。”沈星遥走上前道,“可从金陵过来,只有一半的路程。我本以为,他是打算先与你会和,再一道过来,谁知道……”
“你是说大哥?”姬灵沨自与夏慕青结为夫妇後,便与他一般,唤凌无非为兄长,“他信上只说让我尽快赶来,并未说要先在别处碰面啊……”
“别舔!”
姬灵沨话音未落,苏采薇的惊呼声便不远处的小木屋里传了出来。三人即刻放下兔子进屋,却见苏采薇扑倒在角落里,怀里死死按着一只黑白花纹的兔子。
在那兔子跟前倒着一只瓷瓶,木塞半松,渗出斑斑点点的黄色粘稠液体,一沾上地板,立刻转为焦黑,冒出刺鼻的浓烟。
柳无相戴着铜丝编织的手套,俯身拾起瓶子,回到桌旁放下。
“难怪到处都找不到它。”沈兰瑛皱起眉头,快步跑上前去抱起那只兔子,回到门边放了出去,又迅速关上房门。
苏采薇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灰尘,站起身来。
“这是怎麽回事?”姬灵沨一头雾水。
“万刀门那些事,你应当都知道了?”沈星遥见姬灵沨点了点头,便继续说下去,“我和采薇去了姑苏,本想见段逸朗一面,却在鼎云堂遇见了一帮怪人。”
“什麽怪人?”姬灵沨问道。
“那些人不长骨头,一剑刺进去就会爆出毒汁,草木一触即毁,想必是致命的。”苏采薇接过话茬,道,“他们还在密道里关了一个人。可惜那天场面太过混乱,我们没追上。”
苏采薇说着,叹了口气道:“後来,我和星遥姐折回城里,向附近居民打听,都说大半个月没见鼎云堂开门了,也没看见有人进出,可能在这之前,就已经……”
“我记得段元恒在世时,鼎云堂还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姬灵沨闻言叹息,“如今落得这般,也不知该怨谁……”
“对了,你看看这个。”苏采薇指指柳无相手中瓷瓶,道,“这便是那些怪人身上的毒。柳前辈虽精通医理,却看不出这里边的名堂,所以,我们才会想到请你过来看看。”
姬灵沨略一颔首,走到桌旁看着柳无相将瓶中毒液倒入瓷盘,低头嗅了嗅,忽地蹙紧眉头,掩住口鼻。
苏采薇脸色大变:“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