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毁灭後
我都没有见到东方檀的最後一面。
天已经黑了,跟着警车来到警局内,我见到了东方檀的父母。
“你怎麽好意思出现在我们面前?”一个面容憔悴的老女人
一旁,苏云背对着我们,独自站在角落。隐隐有哭声传来。
我浑身乏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阿姨,请您告诉我真相,小檀走之前到底说了什麽,为什麽您会这麽恨她?”
叶晓梅将我拦在身後,急促地问道。
“叶老师?真没想到你居然也跟着这个贱女害了我们小檀,你们的事我不便插足,我女儿的病我自己也清楚,但是她明明都快要好起来了,这个贱人为什麽反倒出现来刺激她!”
“口说无凭,况且我和落白清清白白,如果是她误会在先,这种生死大事的罪过就更不应该扣在她一人的头上。如果她没有误会,那麽背後必定有人在捣鬼!”
叶晓梅的声音十分有力,她说完後,轻瞄一眼苏云。
“你问她啊,她明明知道小檀心里承受能力差,为什麽还要与她吵架!”
我兀自擡起头,撞上叶晓梅疑惑的目光——
我和东方檀,三年来一直都相互退让,所以相处总是欢乐又和睦,从未发生过口角。
可是就在我满心欢喜地告诉她,多亏了叶晓梅帮我把《失落彩虹》传到云梦王国,我有了面见蓝渊工作室总部的机会後,她似乎有些阴阳怪气起来。
“你和晓梅的关系真好。”
她曾经是我爷爷资助的大学生,还认了干孙儿,所以论辈分,她还是我姐姐呢!
“这样一来,我就能帮你好好看着她了!”我在键盘上快速敲打後按下发送键。
“可是晓梅氪在游戏里的那些钱,我觉得你还是要尽早还给她。”
“对!”我连发了很多个感叹号,“她说,一直到未来,她要让我的账号变成高氪号,我们是公用一个账号的,真的很感激她愿意陪我玩游戏!”
“挺好的。”
她说。
“我最近减肥瓶颈期,情绪依然不太好,感觉又胖回去了。你和她先好好玩呗,反正我这个样子肯定是入不了她的眼。”
我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明明是分享我触到蓝渊门槛的喜悦,如今怎麽变成谈论叶晓梅了?
“别这样小檀,我觉得你还是勇敢一点,至少要让她知道你的感情吧!”
见她不再回复,我焦急地说。
“你已经很努力了,她一定会懂得你的!毕竟她是个很好的人呀!”
东方檀很快发来:“我跟你不一样,我再怎麽努力也可能不会比过她身边那些更优秀的人,说不定就会被某些人提前抢走呢。”
“你不要总是这样阴阳我好不好?”
“那你说,你为什麽到现在都不敢谈恋爱,高三的时候你对我说过喜欢的那个女生,现在却没有消息了,你到底在等什麽?”
我的身体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将要毫无知觉地直挺挺倒下去。
东方檀说的对,她在怪我,我确实不能给她安全感。
已经死在车轮下的那个女孩——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被她这麽一提,尘封在心底最痛苦的记忆又如井水般喷涌而出。
“闭嘴,不准你说她。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你还要把我逼到什麽程度?”
我们的谈话就止步于此。
事後,我总心神不宁。她不知道真相,是因为我从来不敢再提起那年暑假住进医院的真正原因。我们隔着屏幕,敲打着毫无温度的数码文字,我和她都不知道对方的真正情绪。
我有些生气,但依然决定在她开学前为她举办一场升学宴会,在这之前,我必须先投入有关蓝渊的准备工作。
我似乎忘却了什麽过去的不欢快。
生病之後,我逐渐健忘。
如今,承受着来自各种人的冷眼,我无法思考。真的是我和她之间的“吵架”,让东方檀毅然决定一走了之吗……
我泪眼婆娑,透过那只小小的骨灰盒,仿佛看到热烈的夕阳下,秋千旁,东方檀冲我坚定地笑着说,我一定能减肥成功的。
“小檀,我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自己的样子。”我说,“自信起来,就有力量去完成,一定要加油呀!”
“那当然!”她傲娇地拍拍胸脯,“我也喜欢我自己,哈哈哈!毕竟做什麽事还是要依赖自己的嘛!其实,喜欢别人的前提是,我首先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一个传播快乐的漫画家。”
“你一定不会被疾病控制的,你的内心很强大,呜呜呜。”我夸张地揪着一张纸巾被她感动哭得梨花带雨。
“还是要谢谢你。”她真诚地看着我,把一副卷起来的画作放在我手上,画卷被金黄色的丝绳绑着——那是她刚才一直藏在身後,把我带到这里来说要送给我的那件礼物。
正是那幅画在黑板上的凤凰。
凤凰睥睨衆天,翺翔与九州之上,与日月同辉。那束刺破云层的强光正是整幅画的点睛之笔,看到它,我就心生震撼。
“这是我给小叶老师画的,我也送给你一样。”她说,“你是我的第一个最好的朋友,我都知道你为了我做的事。”
我为了帮她解开心结,恶补了关于精神疾病的有关书籍。
现在看到她已经能够很好地面对困难做出判断,我真的有点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