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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时漓走出快餐店，时青风就站在外面，冷冰冰地看了眼时漓，又低头看了眼腕表，面上半点表情也没有，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去车里聊吧，我只有半小时。”

时漓没说话，绕到路边的车旁，解开车锁，与时青风一前一後，进入车里。

时青风一上车，就再次低头看了眼表。

时漓道：“不会耽误您太久。”

时青风擡起眼看向时漓，目光平静得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他主动问道：“你最近记忆状况怎麽样？”

时漓对上了时青风的没什麽感情的视线，很快移开：“挺好，没再失忆了。”

时青风皱起眉，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他震惊又疑惑：“没失忆了？你吃什麽新药了，还是接受了什麽别的治疗方式？”

时漓看着他：“都没有，只是我和闻以夺重新在一起了，信息素敏感症和紊乱症都在好转，国内的主治医生说，可能是闻以夺的信息素与我契合度太高，所以安抚了我的身体状况。”

时青风眉头拧得更紧，好像根本无法理解，或者压根不相信这件事。

时漓没再观察他的表情，看着玻璃前方说：“所以我现在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麽，既然这麽忙，为什麽还会有时间把我从国外的练习生训练营里接走？”

时青风皱着眉，自顾自地想着事，似乎完全没有在听时漓在说什麽。

时漓拿出手机，按亮屏幕，乍然亮起的光源拉回时青风的注意力：“您的半小时，还剩二十五分钟。”

时青风接话道：“我想看你这段时间的医院检查记录。”

时漓压着手机壳边缘，情绪一点一点的烦躁起来，他语气里带上了些冲动的情绪：“那我们就来做个交换，你告诉我以前的事，我把记录发给你。”

时青风看了眼时漓，没立马说话。他摘下无框眼镜，从胸前的衣兜里拿出张手帕，慢慢擦拭着镜片。

“五年前，我决定移民国外，不出意外，以後永远不会回国，于是计划见你最後一面，通知你我要移民的事。”时青风很慢地擦干净眼镜，重新戴上，“那时候我正好在H国的一家医院出差，于是抽空给你打了电话，但你拒绝见面。”

他转头看向时漓：“你是半夜被人送到医院来，然後被我撞见的。那时候你因为坠河溺水，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抢救之後你虽然恢复了心跳和呼吸，但信息素一直处于类似发情期的失控状态，意识昏迷不醒。我亲自检查过你的腺体，有临时标记的咬痕，按理说这期间你不会信息素失控，会出现这种状况，大概率是被动激发的发情期。”

时漓攥紧了手机，所以他在溺水之前，的确和陆言生见过面，或者有过接触。

时青风继续说：“你溺水之後的预後非常差，直接陷入了植质状态，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状态，而且极可能会在几天内脑死亡。”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视线飘向车窗外的研究所大楼。

“所以我把你接到了M国，然後给你用了一种正在初步研究中的药。它可以刺激人的大脑，使受损的神经细胞获得再生，”时青风语气里仍旧没有带多少情绪，“但这只是理论上，给你用药的时候，这个药还没进行过任何临床试验，只是刚刚被提取出来，你时间不多，所以我违规给你用了。”

时青风说着，语气突然开始上扬，进入了一种兴奋状态：“这个药的确唤醒你的大脑，但也导致了你大脑的记忆处理区域严重受损，身体也出现了一些异常反应，但它的确把你从丧失认知能力的状态唤醒了，这说明我们的研究方向没有错，虽然存在一定的严重副作用，但总有一天，这个药会研制成功，到时……”

他後面的话，时漓没在认真听，等时青风激昂的未来展望说完，他才平静地问：“所以，我和闻以夺分手，其实你帮我提的吗？”

时青风又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给你用药的事是违规的，而且当时你身体的副作用很强，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撑住。这件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反正你也失忆了，分手不分手有什麽区别？”

那会时漓的记忆问题更加严重，前一秒发生的事，後一秒他就全忘记了，记忆处理功能几乎完全丧失。时青风那时头疼得要死，哪有时间帮时漓考虑他的感情问题。

时漓当时什麽都不记得，认知混乱，连分手的台词都是时青风帮他写下来，然後他照着念的。短信和电话分手不成，于是就有了那个让闻以夺别来烦他的视频。

视频之後，时青风担心闻以夺还不肯罢休，注销了时漓的电话号码。那之前，时漓刚被送到的医院时候，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并且那支手机还能用。

只是後来那支手机被扔去哪儿了，他不记得，也不关心。

时漓在M国疗养院养了三年，才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时青风陪了他三年，耽误了不少自己的事，干脆就把人送回了国，让顾泠那边的人照顾。

反正当初把时漓送到顾泠身边的时候，也是这麽说好的。

从时青风口里的说出来的真相原来是这样。

时漓松开压在手机上的手指，白皙的指腹留下一道深红的痕迹，他其实还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想知道时青风既然觉得孩子只是浪费他时间的拖累，当初又为什麽要把他生下来。

但好像……这个问题问或不问，已经没有意义了。

今天之後，他们大概永远也不会见面。

时青风看时漓没再说话，于是擡起手腕瞧了眼时间：“记得把你最近的病例尽快发给我，我还有别的事，就这样吧。”

说完，他推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之前，他目光在时漓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後还是什麽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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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漓买了晚上回国的机票，顾泠同样是晚上离开的飞机，时间比时漓十多分钟，候机室位置也更靠前。

分开之前，她站在候机室入口，看着时漓道：“回去之後，注意身体，我就先走了。”

时漓嗯了声，等到顾泠转过身，他才道：“您也是。”

顾泠重新站定道：“年底我会回国，到时候带那个闻以夺过来见见我。”

说完，她补上了一句客气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时漓很低地说：“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