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学金公示结束那天,原本排第三的同学忽然要请我吃饭。
我稍感意外,很快接受。
毕竟要不是我和陈极被取消资格,这笔钱绝对轮不到他。
接受也不是贪图一顿饭,陈极躲了我好几天,我正愁找不到借口继续勾引呢。
进了小饭馆才发现,陈极并不在。
「他不肯来?」
那同学为我烫好碗筷,拘谨地笑了笑。
「我只请了你。」
我夹菜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很快我就明白,他的不自然和局促源自什么。
他竟然就是浴室门口撞破我和陈极的人。
那日场面混乱,我屁股还痛得要死,没顾得上看是谁。
不过看了也记不住,本来就没交集。
「我在门外都听到了……知道你俩不是打架……」他吞吞吐吐,瞄了我一眼,「但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他家境贫寒,相依为命的妹妹又生了病,走投无路,本打算辍学打工,却意外得此一石二鸟的机会。
「实在对不起,以后我赚了钱,一定会还给你。」
「还就算了,不是谁都可以耍小聪明拿到特等,你本身就有实力。」
「但本来应该是你拿……」
「本来。你本来也可以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但他还是选择和我坦白了。
我笑笑,伸手开了瓶酒。
小饭馆里人声嘈嘈,热气混着油烟氤氲成雾。
他又道了次歉,开始絮絮叨叨家里的事。
我突然问他:「你不觉得我恶心?」
他愣了愣,摇摇头。
「每朝每代都有,正常。」
思绪忽然有些恍惚。
我和陈极资助过很多人。
有些人执意当面感谢,但看到资助人是对同性情侣后,大变脸色,仿佛钱都脏了。
也有一些人,打听到我们没有子女,千方百计把自家孩子往我俩户口上塞,为了今后继承不菲遗产。
明明都过去了,也看开了,此刻竟因为一句「正常」红了眼眶。
没忍住喝得有点多,同学结完账搀扶我往学校走。
我借着倚在他身上的姿势,悄悄往他兜里塞了一点钱。
「看这个天,好像快下雪了。」
闻言我抬起头,墨蓝天空被交织的电线分割成小块,每一块看起来都沉甸甸的,酝酿着一场雪。
「应该是。」
哈出去的热气凝成了纯白的霜雾。
雾气消散,我看到了前方的陈极。
他双手插兜伫立在巷口,身后是五颜六色的霓虹串灯。
脸上没什么表情,与我凝望两秒,又冷淡地瞥了一眼我身旁的人,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我迟钝地反应了好几秒,脚步虚浮地追上去。
同学在身后喊:「虞湛,你当心点。」
顾不上回他,因为陈极走得更快了。
「陈极!」
我试图叫住他,声音从巷子这头荡到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