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你」的回答后,他脸色和吃了屎一样难看,仓皇回了自己宿舍。
我睡了一觉,可惜没有做梦。
醒来后天色已暗,室友开了灯,白炽灯泡悬在电线下,晃晃悠悠,牵扯一室光影。
竟然还在这里。
还以为一觉醒来回棺材里头了呢。
不过,原来的时间线里,我应该已经变成一抔灰了吧,和陈极的掺在一块儿,封在水泥板下。
我俩没有领养小孩,也没有养宠物,自然也不会有人来祭拜。
想得出神,室友提醒我:「还不去洗吗?澡堂要关门了。」
我应声慢吞吞起床,拿起脸盆毛巾,趿拉着拖鞋往澡堂走。
心态还没适应这副年轻的肉体,我走得很慢。
到了门口,滚滚潮汽与热意迎面而来。
我一眼就看到了陈极,他的帘子只拉了一半,正在冲身上的肥皂泡沫。
昏黄灯光下,冲击性极强的肌肉线条柔和不少,但还是在我脑海中炸开了烟花。
我能感觉到心脏倏地狂跳起来,炙热血液涌向四肢百骸。
整个人好像被激活了。
三十六岁那年,我和陈极分别爬到了两家互联网公司的领导层。
两人的较量指标,从成绩排名变成了公司市值年度利润。
一次商业宴会,我俩都误喝了不干净的酒,又阴差阳错地被关在一起。
下药的那一方原本要整的另有其人,他们可能没想到,两个三十好几的人,和小学生一样莫名其妙比起赛来,把托盘上的酒喝光了。
那晚我和陈极为了谁当擀面杖打得不可开交,后来我体力不支落了下风,被他压到天亮。
事后我哆哆嗦嗦挽尊:「好烂的技术,赔我两个项目这事儿翻篇。」
陈极罕见地没有回呛。
他沉默地掐灭了烟,过来帮我穿裤子。
一个礼拜后,他在我公司楼下堵我。
「项目赔你,但我不想翻篇。」
如今想来,我们的开始,算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吧。
可惜没吃上几年好的,就步入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中年。
回过神时,我已经在陈极身后站定。
他似有察觉,扭过头,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