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炎走了,又回来了。
但这件事并不值得高兴,反而让闻炎从骨子里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他永远没办法挣脱那根名为“靳珩”的绳索。
多可悲。
闻炎被靳珩倾身压在沙发上亲吻的时候,心中无端冒出了这三个字。他闭目偏头,自嘲扯了扯嘴角,天花板上的吊灯惨淡老旧,就像他那颗浸在苦水里的心。
靳珩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亲吻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垂眸抵着闻炎的额头,红肿破皮的嘴角还流着血,原本清隽的脸看起来无端多了几分破碎感:“你第一次打我……”
靳珩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诉委屈,又不太像。
闻炎听见这句话,心里陡然蹿起了一团名为愤怒的火焰,烧得肺腑生疼。他一把攥住靳珩掌心被刀割出的伤口,然后狠狠施加力道,直到粘稠的鲜血浸透纱布,这才冷冷勾唇问道:
“疼吗?”
他在笑,笑的让人毛骨悚然,真像监狱里爬出的恶徒。
或许不是像,他就是。
靳珩那一瞬间看见了闻炎眼底毫不掩饰的恨意,他静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疼。”
“疼就对了。”
闻炎低笑出声,带着几分畅快和残忍:“你如果和我在一起,以后只会更疼。”
他不会再保护靳珩了。
永远都不会了。
闻炎心想,那几年的牢狱是他自愿替对方承担的,本也没打算要求什么回报。靳珩要么绝情一点,一辈子也别回来,要么一开始就别走。
但像现在这样,坐牢的时候对他不闻不问,出狱的时候又百般关怀,实在是蠢招!也是昏招!
他不是玩物,靳珩想要的时候可以捡回来,不想要的时候又丢弃。
靳珩静静注视着闻炎,片刻后,忽然笑了笑,十几年前那种渐行渐远的少年气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靳珩仍是那个站在梧桐树荫下的干净少年:“我知道。”
但是,他不怕。
靳珩闭目低头,把脸埋在闻炎颈间,微乎其微地蹭了蹭,依旧对面前这个人的心思了如指掌:“你以后不会再保护我了,是不是?”
闻炎一愣,下一秒,耳畔又响起了一道低低的声音,温柔得像一捧抓不住的月光:“以后我保护你。”
靳珩偏头亲了亲他的耳垂:“我保护你,闻炎。”
他说的那么真,那么真,让人不忍苛责半句,可闻炎已经不敢信他了。
从那天起,闻炎就住了下来,他无处可去,唯一能够落脚的地方也只有那栋老屋,只是他依旧不喜欢和靳珩说话,看起来冷漠而又疏离。
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徐猛和颜娜忽然找上门来,才终于打破僵局。
“他妈的!老子就知道是你把闻炎带走的!还嫌当初害他不够?!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白眼狼!”
徐猛这段时间一直在找闻炎的下落,好不容易打听到这里,结果推门就看见靳珩站在门后,理智被怒火烧的一干二净,箭步冲上前攥住了他的衣领:“说!你把闻炎藏哪儿了!”
颜娜看见靳珩也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拦住了想要动手的徐猛,语气焦急:“阿猛!你冷静点!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
当初上学的时候他们几个形影不离,闻炎坐牢的原因他们一清二楚,看见靳珩哪里有不恨的道理。
靳珩任由徐猛攥住自己的衣领,不躲也不闪,他迎着对方猩红愤怒的眼眸,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
“住手!”
这句话让空气都静了下来。
众人偏头看去,结果就见闻炎不知何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阴沉似水,直接上前推开徐猛的身躯,横隔在了他和靳珩中间:“谁让你动手的!”
闻炎背对着靳珩,并且微微侧身挡住了他——
那是一个闻炎自己都没察觉的、名为保护的姿势。
靳珩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瞳仁深处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指尖微动,最后悄无声息一点点攀爬上闻炎精瘦的腰身,赶在对方发怒之前在耳畔温声劝慰道:“没关系,他们只是太担心你了。”
指尖隔着衣料轻轻滑过皮肤,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像安抚,像撩拨,熟悉到仿佛做了千万次。
闻炎身形一僵,脸色更难看了。
徐猛看见他们亲密的动作,眼皮子狠狠一跳,低吼出声:“闻炎!”
这一声藏着暗示和警告,还有浓浓的不可思议。徐猛大概想不明白,闻炎已经被靳珩害的这么惨了,为什么还要和对方纠缠在一起?!
闻炎的心脏沉了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手腕忽然传来一股轻轻的拉力,被靳珩拽到了身后。
“快到晚饭时间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请客,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
靳珩假装没看见颜娜和徐猛防备的眼神,仍保持着那种浅淡的笑意,语罢也不等他们同意,就已经拿了车钥匙拉着闻炎出门,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只好跟上。
“松开!”
闻炎直接甩脱了靳珩的手,压低声音怒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靳珩回头看向他,眼睛在黑夜中像揉碎的星光:“不做什么,只是这么多年没见了,想请他们吃个饭。”
他是真的很多年没见徐猛他们了,也是真的想念这些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