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吃完火锅,连桓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驱车去了庄今和楼下。他没忍住顶着“连环”头衔上线,本只想试探下对方口风,结果庄今和直截了当地终止关系!
彼时,连桓坐在车里,握着被挂断通讯的手机一脸呆滞。身边消防车呼啸而过,火警呜啦呜啦响成一片。
连桓猝不及防,像个闯了祸的小孩,手足无措地动了动方向盘,一不小心摁响喇叭,把自己吓了一跳。
事後,闵楼对此表示深切同情。
“你往好里想,庄老师这麽果断地拒绝‘连环’——”闵楼举起双手,两手食指中指勾了勾,示意打引号,“肯定是想断干净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为什麽要急于断干净呢?还能为什麽!肯定是为了和你谈一场纯洁无瑕的恋爱!”
“一天过去了。”连桓一边擦吧台桌子,一边慢悠悠地说,“他根本没联系过我,这是想谈恋爱的态度吗?”
闵楼欠嗖嗖地吸奶茶:“不要心急嘛,庄老师可能还在考虑。人家一天见那麽多鲜嫩的大学生,就庄老师那长相,指不定招多少小朋友明恋暗恋的,肯定还要比较下。毕竟你已经被社会污染过了,哪有大学生纯洁无瑕?”
“滚。”连桓把抹布摔闵楼头上,转身走了。
于是,连桓心情不佳地等着,一边希望一边忐忑。
两天後,庄今和终于被盼来了。结果,连桓却错过了!
庄今和是来找他说什麽的吗?还是说,单纯地喝个咖啡?如果是找他,为什麽不给他发消息?真的单纯地喝咖啡?这人怎麽回事啊?被表白了还没答复,怎麽能上人家店里若无其事地喝咖啡呢?
比他多活的那几年,是用来锻造铁石心肠的吗?
连桓痛心疾首,给庄今和发了条微信,翻来覆去看手机,没等到回复。对方许是在上课,或者开会,或者带学生做课题……连桓等得苦恼,做咖啡时差点被开水浇到手,实在没甚心情管店。他叹口气,干脆挑子一撂,回家郁闷。
回到家,连桓本已不能更糟的心情,残忍地打了个滚,直接坠到了冰点以下。
连桓住的地方是一处loft公寓,一层是起居室和阳光房,连着阳台,楼梯上夹层,分两侧进两间房间,一间卧室,一间平时不用,只一壁大柜子收东西。公寓不大,装修得干净清爽,采光极好,一眼看过去没有用来“玩游戏”的地方,但实际上,天花板上固定了鈎环,每个房间的墙壁也有类似装置,分割空间用的方格型金属隔断低调简单,用起来其实可以花样百出。
连桓不热衷于风格华丽丶工具齐全的调教室,他更喜欢在日常生活里随时可以玩得愉快。他不同的爱好,都可以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完成,调教可以在任何角落进行,植物也养了满屋。
要说连桓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阳台和阳光书房,书房和客厅没有做明显分隔,与阳台之间是全玻璃的。一进公寓就能一眼看得通透。
视野的尽头,大大小小的植物郁郁葱葱,都在精心照料下向他展现出最美丽的姿态。喜阳的花草放在阳台,喜阴的则放在书房墙边的花架上,少数安置在各个房间里装饰。
阳光书房里只一张大地毯,花架前堆着懒人沙发和抱枕,电脑桌桌沿贴在落地玻璃前,桌上干干净净,除了电脑丶几本杂志,就只有一盆植物——一盆不足一掌高的水母风兰。
连桓这里花草繁多,兰花不占多数。但他母亲极好养兰,家里精心伺候着许多稀奇品种,偶尔也想着分株了给儿子养一盆。连桓这株水母风兰便是从妈妈那里分来的,他不认得这品种,前两年秋天回家正看见它开花,剔透无色的花瓣,指甲盖大小,拖着冰滴一样的尾巴,如一簇水晶缀在油绿的枝头,舒展开,便露出花心里含着的一点点色彩。连桓一见钟情,爱得不得了,把人家宝贝地请回了自己的公寓。
水母风兰不娇气,在兰草中不算过分难养。Y市沿海低纬度,高湿度高通风光照合宜而温暖的地方,正适合长这兰花。
可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认家,一小盆兰草自从放到连桓家里,没多久就开始掉叶子,还害了次鞘锈菌病。连桓小心翼翼将养许久,终于正常了,舒展开长长的叶子,健健康康。
可总也不开花。
父母家里的水母风兰开花尽是热闹非凡,在巴掌大的叶丛中央,积云堆雪一大蓬。
连桓手里这一盆,就矜持的几片叶子给他看,一看两年,半点动静没有。
可又好看。叶子也好看,想象里的花更是好看得不得了。于是,这一小盆兰花,只静静地立在哪儿,就挠得连桓心痒难耐。
连桓喜欢把人与花草联系起来。他手底下调过的,若要摄影,他常挑一种植物,临时与对方搭个戏。
这株水母风兰从没上过场——不开花的植物,在镜头前乍一看,没什麽表现力。
而且,也没有什麽人能配得上他记忆里冰雪似的花朵。
那麽矜持无瑕,让人以为只会冷冷清清地开上一两朵,就足够美了。可真开了花,它就全心全意地把花朵铺满,把本该吝啬的美景全无遗留地展现给主人看。
有一天,连桓忽然知道了谁与他心爱的风兰最相称。
可它仍然不开花。
风兰的花期在夏到冬季,养了两年,总该可以了吧。连桓满怀期待地悉心照顾了整夏。数日前,在宿营地,他看到张初发来的视频,风兰萌了一株细小的花序。
那麽小,藏在叶轴中央,不留心看,还以为是片幼叶。
这大概是这几日里最能保持他的好心情的事了。
是以,连桓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他的花。
结果,那小小的花序竟有点发枯。连桓心里一惊,隐隐觉得是个不太好的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