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84章审判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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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齐欧进了青年收容所。
他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很长时间,因为安德鲁·兰切斯特的父母已经上诉,告他故意伤害丶企图猥亵并蓄意谋杀他们的宝贝儿子。明天开庭。
在这之前,塔齐欧接受侦查员审讯。
“举目无亲又心术不正的小流氓”——这是人类对他下的终极定义。
下午管教说有个女人来探望他。
塔齐欧猜出是奥罗拉。尽管难为情,但他还是去了。他们隔着一道黑色网格板,两侧是其他在押人员和亲属。塔齐欧和奥罗拉面对面,双方耷拉着眼皮,谁都不愿意打破沉默。
“谢谢你能来看我。”最後塔齐欧说。
奥罗拉转过脸:“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他诧异地擡起头。
“是的,”她压低帽檐,一刻也不曾看向塔齐欧,“你让我失望了,亲爱的教父。你把我对你的崇拜和倾慕变成了天大的笑话。我爱你,因为你是我命中的奇迹,因为你拥有我渴望的神性和智慧,因为你阻止了奥索尔诺火山爆发,因为你宁可牺牲也要拯救与你素不相识的路易十七。而今你把这一切都搞砸了。你又卑劣又无耻。你说得对,爱上你我真是疯了,我的灵魂病了整整二十年!现在大病初愈,我也就不再爱你了。我把你看清了,今後我不想再见你,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或许你觉得我说话难听,可你根本就不理解,不理解曾经的你对我而言有多美好。我本可以顶替莫里斯的位置,照顾你丶和你相濡以沫,我们一起去更遥远更广阔的地方,探索有待探索的新事物,哪怕死也死得幸福,也能够得偿所愿。你现在是什麽?一个年轻貌美的鸡i奸犯?”
塔齐欧带着微笑,安静流泪。
管教摇了摇铃,探监结束。亲属们不约而同地隔着网格板和犯人十指相扣,只有奥罗拉起身就走。塔齐欧将手伸向网格外面,茫然地抓取着空气。“同在……”他喃喃低语,“你和我同在,莫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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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点,塔齐欧走出收容所,被带往审判大厅。
前来看热闹的市民把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法警几声喝令,他们才慢悠悠地腾了条小道出来。塔齐欧没精打采,心不在焉。这些人类像怪物似的盯着他,而他也在个别陌生面孔上捕捉到了罕见的关爱与怜惜。
进入审判庭——房间不算大,审判官和陪审团多半穿黑色制服丶头戴白卷假发套,各自居于深栗丶茶褐色楼座。塔齐欧走上被告席,转身面向群衆,看到诉讼代理人後边的梯形旁听席上坐满了官绅贵妇。
随即他发现安德鲁·兰切斯特正坐在公诉人——他母亲身边,像个饱受委屈的孩子。这只人类身披黑色大衣,系深蓝色金鸢尾花纹领带,喷了水的黑发明光锃亮。塔齐欧坦然扬起下巴,这一举动引得旁听席一阵窃窃私语:
“啊!他看着不过十七八岁!”
“这模样,说他猥亵男人我是不信。”
“你怎麽还胳膊肘往外拐呢?咱侄子条件也不赖,家境优渥丶学识渊博,又英俊又有钱,可不是这红发佬能高攀得起的……”
证人(兰切斯特老先生)开始念证词,前面塔齐欧没仔细听。“1890年12月26日,下午1点过5分,我和我的爱人动身前往格罗夫纳广场7号——我们家私人药房,去看望我们的儿子。约莫半小时後,我们到达目的地,见柜台没人,就决定到後院的诊疗室去看看。门被反锁,听里面有动静,我爱人就用挖耳勺拧了下钥匙孔。门一打开,就看见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野小子,衣衫不整地搂着我儿子,正要对他图谋不轨!”
“你胡说!”塔齐欧叫出声来,面颊通红滚烫。
没人理他,检察官按照程序念起诉书,列出原告三条诉讼请求:
1。依法追究被告刑事责任。
2。判令被告赔偿原告医疗费用1027英镑12先令,护理费用356英镑16先令,营养费334英镑3先令,後续治疗费212英镑,精神损失补偿费2390英镑等等,总计4320英镑11先令。
3。本案诉讼费和律师代理费由被告承担。
接着检察官论述到塔齐欧的罪恶与野蛮:“被告居心叵测,靠装病接近我们善良的安德鲁·兰切斯特先生,目的是对他进行猥亵。强迫不成,便运用化学药品将其麻醉……”他声音粗哑沉闷,以至于现场除塔齐欧外,所有人都听得昏昏欲睡,甚至有的交头接耳讨论起新出的话剧和下午茶。
如果塔齐欧有条件,这时候就该他的辩护律师出来发言了。“我不同意证词和诉讼请求里的每一个字。”塔齐欧为自己辩护道,“为了我自己的权益,我必须实话实说——我才是真正应该提出诉讼请求的那一方。”
他望向“受害者”:“你知道真相,兰切斯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