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序突然从书桌上下来,像只大狗蹲在朱韵面前,下巴放在她的膝盖,仰视地看人,黑亮的瞳孔澄清纯粹。
十分认真道:“朱韵,我不是小孩子了,分得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依赖,什么是爱情,我已经冷静思考了三千六百多天,这还不够吗?”
“和你分开的十年,每天我过的如同地狱,不靠身体上的疼痛遮掩对你的想念,心脏就会闷疼。”他微微低头,吻了下她被裙子包裹的膝盖。
“朱韵,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或许是你一身伤痕地蹲在六岁的我面前,向我伸出手,承诺会帮我离开桃源寨,让我心生希望的时候。”
“或许是我夜里害怕,你握紧我的手,讲故事安慰我的时候。”
“或许是每次朱喜军喝完酒要我叫他爸爸,我不听话,你将我护住、替我挨打的时候。”
“或许是在攒八千块钱和路费的那几年,你每天偷偷数着铁盒里钱一毛两毛的变多,开心地对着我笑的时候。”
“或许是你帮我打架吓退欺负我的村民的时候。”
“或许是你认真教我各种生活技能,又凶又夸我的时候。”
“或许是第一次看到你洗澡赤身裸体的时候。”
“或许是快要攒够的钱被朱喜军现,你把我护在身下,遭受毒打,浑身鲜血,却着抖咬牙瞒下那些钱是我用来逃跑,却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他一一细数过往,连带着朱韵的记忆都被带回了桃源寨,带回了与他相依为命的七年岁月。
她想抬起手摸向他的短,安慰说没关系,这是当姐姐的应该做的。
严序轻轻攥住她的手,放在他左心房的位置,眼含热泪,认真且郑重:“太多了……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你填满,早就容不下别人,朱韵,你能不能看看我,我会比其他男人做的更好……”
他其实想说,他比他哥会做的更好,更适合她。
求求给他一次机会吧。
朱韵被他灼热的告白吓得眼神闪躲,她抽出手指,偏过头不敢对视。
她现她低估了他对她的执着,更没想到严序对她的感情竟然到了如此热烈的地步。
一堆拒绝且劝他步入正轨的陈词滥调,到了嘴边却不出一个字节。
朱韵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明明建立起来的坚固防线,却轻而易举地被他一通话而动摇。
没出息!摇摆不定!优柔寡断!
她心里将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却忽略了有一颗小小种子正在生根芽。
严序没有逼迫她立马给出他答案,因为她没有回绝、嘴巴启合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是最好的答复。
他知道她动摇了,这足以让他开心到庆祝。
以至于接下来的日子,某人跑学校的频率更勤,小严总甘愿做起了讲解员。
朱韵严防死守自己的心,一遍遍警告自己:严序是你带大的弟弟,你对他只是亲情,你不应该跟着他一起犯错。
然而男人被一群好奇的学生围着问东问西,他认真和煦地讲解电路、电磁和简单的机械原理,并展示云序智能的机器人时,站在一旁维护秩序、作记录的朱韵总会忍不住地看向人群中熠熠生辉的他。
与私下两人相处时的耍赖撒娇、暴戾蛮横,截然不同。
现时的男人阳光、耐心、负责、博学。
手里举着机器人模型的严序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猛然回头,正好与身穿红色志愿服、扎着蓬松马尾的朱韵四目相对。
他粲然一笑,连带着整个平凡世界都带着不一样的光。
她迅扭头,望向别的方向时抿唇,连自己都没觉得酒窝浅浅。
角落里站着一小孩儿,是朱韵班上的学生,名叫汪琪琪。
男孩远离热闹的班级群,独自躲在角落里玩着展桌上的辉光球。
足球大的玻璃灯罩里出五彩斑斓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