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七十八)
祁煦回到西泽在机场的第一个电话是王林打来的。楚知的检查结果有问题,淋巴癌。楚知不知怎麽想的坚持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李知鹤。
“知鹤当时直接挂了电话,我们找不到她人,只能找你。”王林焦急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祁煦坐在车上给李知鹤一遍遍的发信息,手机都快被他捏碎了。
“我不管你们怎麽想,楚阿姨是知鹤的妈妈,就算她现在已经独立了。这个孩子不是你们说生就能生的,你们必须尊重她的意见。”祁煦强压着心中想把这两人撕碎的想法低声道。
“是,我们会和她好好说。楚知那边我也会劝她,我也不希望她太冲动。”王林说道。
“先这样。”祁煦飞速挂了电话,他实在不想和王林废话什麽。当年李知鹤和楚知搬到他家隔壁,他几乎就没怎麽见过楚知回家,对她也没什麽感情。後来李知鹤给他讲了家里的情况,他对楚知和王林就更没什麽好感。
现在这麽一闹,他更是对着极品的夫妻俩无话可说。
车子在城市里飞驰,很快便到了李知鹤酒店楼下。祁煦窜下车,飞快的跑上电梯,电梯直升上楼。他站在房门口伸手敲了敲房门。他的心跳随着敲门声逐渐加快,他害怕,万一李知鹤不在怎麽办?万一她又消失了怎麽办?他应该怎麽把她找回来。
还好,片刻後,门缓缓打开。李知鹤面色惨白的站在门口,房间里很暗,走廊里的光照进房间,照在她脸上,她红肿的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门外的祁煦,几乎是看到他的瞬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身上的衣服十分凌乱,灰色T恤似乎是被撕扯了无数下,松松垮垮的耷拉在她身上,眼眶乌青,身上有不少红痕。
“你来了。。”李知鹤动了动唇,发出声音时只觉得嗓子被撕扯的生疼,轻轻咳了两声一股酸涩的血腥味涌上来。
祁煦过来冲上来把她紧紧抱住,她浑身卸了力,脚下一软,瘫在了祁煦怀里。滚烫的泪水不断滑过她的脸,浸湿了祁煦的衣服,她听见自己一遍遍痛苦的呻吟,张开嘴想说点什麽,却像是失去语言组织能力一般,只能发出哭喊声。
“妈。。妈。。”她无力的挥舞着手一下下的锤在地上,祁煦伸手攥住她的手腕,让她打在自己身上。
“好了,好了,不怕了。我回来了,我陪着你。不怕了,不怕了。”祁煦将瘦弱的女孩锁在怀里,浓重的烟草味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李知鹤身子不住的抖动,祁煦只觉得她的哭声要把他的内脏撕碎。
他抱起李知鹤走进房间,房间里凌乱无比,所有东西都被扔在地上。祁煦用腿将床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把李知鹤轻轻放下。李知鹤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身体还在发抖。
从接到楚知的电话,到现在,差不多六个小时的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过来的。
前两个小时,她冷静无比,查了淋巴癌的治疗方案,和淋巴癌患者怀孕是否能接受治疗的具体情况,又给袁凯打电话说自己最近不能回去了,让他帮自己取消所有工作。後来,她坐在阳台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因为抽的烟太多,她的嗓子有点疼,就叫了瓶水来房间。因为服务台送水太慢,她打电话把前台骂了一顿,然後坐在床上。
她只记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外界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她脑中一团乱麻,无数琐事杂乱无章的出现在她眼前。她开始委屈,紧接着是愤怒,崩溃,陷入了自我怀疑。她开始呕吐,头疼欲裂,她嘴里苦的要命,似乎是把胆汁吐出来了。
最後,她只记得自己发了疯的把房间里的东西乱砸一通,心里烦躁的要命。她想要是一切都消失就好了,包括自己。
直到祁煦来了,她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倒在他怀里,她没力气闹了,也说不出任何话。她只是一直在流眼泪,撕裂的痛从心口一直蔓延全身。
“我要死了。。”她躺在床上,失神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呆呆的凝望着前方,不知在看什麽,手紧紧的攥着祁煦的胳膊,似乎要将他抠出血。
“爸爸。。”她最後一滴泪落在洁白的枕套上。
“妈妈不要我了。。她不要。。我。。”
意识的最後,是祁煦见她搂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和她说“知鹤,别怕,你有我呢。”
是啊。。她还是有人要的。。。
李知鹤昏死过去,这一觉她睡得很熟,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这麽踏实的觉了,什麽梦也没做,只有无尽的黑暗。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另一个房间。
祁煦赔偿了她砸坏的东西,在酒店又开了一间房间。
她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上像是被三个大汉揍了一眼疼痛无比。她试着擡了擡手,立刻引起一旁低头看手机的祁煦的注意。
“醒了?”祁煦伸手握住她举起的手,附身上前关切的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李知鹤看着祁煦发呆,她想说点什麽,但脑子很乱,开口发出点声音,只觉得嗓子撕扯的疼,竟发不出声音。
“头疼吗?来把药吃了。”祁煦说着将她扶着坐起来,拿起床头早就准备的药片递给她。这药片的样子李知鹤太过熟悉,她偏过头开口,用极其微薄的声音哑声道:“不用。。”
精神类药物不能轻易停药,她用了这麽多年,好不容易摆脱药物,不想重蹈覆辙。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不吃药会很难受的。”祁煦嘴上说着,却没有继续逼迫她吃,把药片放回了床头柜上。
李知鹤坐在床上发呆,祁煦就在旁边陪她,房间里不安静了多久,李知鹤才扯着沙哑的嗓子小声问道:“我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