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
宋韫素喜静,因此居住的地方远离了闹市区,单姯撑着伞孤零零走着,这种地方雨天本就不好打车,她又没让人送,一个人走了半个小时。
她没去大医院,挂号丶问诊丶再开药输液过程太麻烦,索性找了一家医院附近的诊所。
单姯一进去,就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医生量了体温确认她是发烧後,立马开了药水让护士给她输上。
两瓶药水,单姯又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护士的惊叫声把她吵醒,“呀,都回血了!怪我怪我!病人太多忘了给您看着点了。”
单姯从小病床上坐起身,擡头看了一眼药瓶,是药水输完了,血液通过输液管往上回流了几毫升。
她边下床边动作简单粗暴地一把拔掉了针头,把还没来得及下手的护士惊了一下,“哎呀!你怎麽自己就拔了!”
护士连忙抓过她的手,手背果不其然的在不停往外冒着血珠子,她一边用棉签给她处理,一边念叨,“怎麽对自己下手这麽重,我看你生病输液也是一个人来的,你一个女孩子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
这几个字在单姯脑子里劈了一下,以南联系的最後一个人就是她,她说得最後一句话就是“照顾好自己”。
当时的她为什麽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等她反应过来後无暇顾及驶到近处的公车,一遍又一遍地拨着单以南的电话。
可直到最後一班末班车驶离,她都没能拨通单以南的电话。
这很难让人放下心,单姯联系不上单以南,只好立刻联系单卿宋。
她所处的国外和国内有时差,这会儿单卿宋睡得正香。
电话一接通,单姯立马道:“卿宋,我联系不上姐了。”
单卿宋猝不及防被一个电话崩醒,却是联系不上人这种小事,情绪很大,“大姐今晚领奖,这会儿估摸着还在庆功宴,人家忙着呢。”
“可她刚刚联系我了……”
单卿宋困得要死,不等单姯说完,没好气地打断:“今天你生日,大姐抽空联系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能不能别好事儿都往坏处想?”
……
不等护士处理好伤口,单姯就抽回了手,沙哑着嗓音匆忙说了句“谢谢”,转身就去结账。
护士一脸不解地嘀咕了两句,也没在意,转身去忙乎别的病人了。
出了诊所,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路上没几个行人,零星几个没带伞的路人都是手挡在头顶,埋着头匆匆跑过。
雨比她来时下得大了些,单姯站在诊所外的屋檐下缓了一会儿,直到还在昏沉的脑袋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她才慢吞吞准备撑开伞。
不远处,两个一高一矮的女孩儿用校服遮在头顶上,朝诊所的方向跑来。
她们刚下晚自习,没带伞雨又下得有些大,只能暂时跑到诊所屋檐下避避雨,两个女孩儿衣服都湿了一部分,冷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
矮一点的女生搓了搓手臂,看着丝毫没有停势的雨有些惆怅地皱起脸,“姐,这雨下这麽大,又这麽晚了,我们怎麽回家啊?”
“没事,再等等看,等一会儿雨小了我们再跑回家。”被叫姐姐的女生把抖掉雨珠子的校服披在妹妹身上。
妹妹扭头看到身上的校服皱紧眉,“姐,你不冷啊?你手都冻红了。”
“没事,我不冷,我比你大比你健康,肯定比你抗冻。”姐姐从包里摸出一张纸,细细的替妹妹擦干脸上的雨水,“待会儿雨小了,你就把书包给我,这样你能跑快些。”
单姯撑伞的动作从两姐妹突然闯入她视线起就顿住了,姐妹俩温馨和谐的相处氛围让人艳羡,令她握着伞骨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单姯依稀记得,她高二的时候也有那麽一个风雨交加的冬夜,那段时间她由于练舞练得太猛,导致小腿肌肉严重拉伤,行动不便了好长一段时间。
晚自习放学以後,同学们迅速收拾好东西各回各家,等班上的同学都走完後单姯才一个人慢吞吞的从座位上撑起身,再一步一步扶着楼梯下楼。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把伞忘在了桌上,以她的速度一瘸一拐地拐回家,这雨能把她浇得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
单姯只得扶着腿站在教学楼下,看着楼前的路灯映射下又细又密的雨,忽然感到一阵心酸。
现在家里唯一能给她送伞的活物就还剩个单卿宋,那小萝卜头撑起伞来就看不见人了,这个点估计睡得正香。
她等了二十来分钟都没见雨势有小下去的意思,再等下去校门都要关了,不得已单姯只好拖着腿往台阶的位置挪了两步。
正打算脱下书包挡在头上,耳尖地听到前方雨地里“嗒嗒嗒”的脚步声。
单姯擡起头,天黑光线暗又下着妨碍视线的雨,她只能迷迷糊糊看到个瘦削的身影撑着把大伞朝她的方向跑来。
估计是忘记拿什麽东西的同学,单姯把书包挡在头上,侧着身省着伤腿的力,一小步一小步的迈下台阶,凉嗖嗖的雨砸在她撑起书包的手上,透心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