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塔矢亮不知为何自己要坐在这里和进藤光丶藤崎明一起吃下午茶。他转了转杯子,看冰块浮荡在美式咖啡里,若无其事地挑着眉,假装丝毫不介意。
藤崎明合掌道:“对不起哦,是我自作主张到棋院的。怪小光啦,你跟他分手之後,他天天在我面前哭,看他太惨了……我就出了个骚主意。”她单起一边眼睛,吐着舌头,笑得鬼灵精怪。
塔矢亮淡淡地点头:“我知道你跟他之间什麽都没有。”
“是啊是啊。你别误会就好。”藤崎明咬着吸管,吸了一口冰拿铁,“叔叔很生气吧?他说什麽了同意你们了吗?哎,要是不同意的话,小光又要找我哭了。”
进藤光在一旁抗议道:“谁在你面前哭了,不就抱怨了两句,在你嘴里夸张成这样。”
藤崎明轻笑着瞥了一眼,“是吗?不知道是谁一边喝啤酒一边哭着说‘他不要我了’‘他走了’‘他和後辈天天一起’,就这麽几句话,在我耳边轰了一晚上。”回想小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她恶心得翻白眼,“下次别来我这儿哭。”
进藤光呿了一声,回了一个白眼,“不会有下次了。”他转过头来,黑漆漆的眸子闪着精光,看向塔矢亮的时候带了笑意,追寻答案似地问了句:“是吧?不会有下次了。”
塔矢亮心里说不上是什麽感觉,酸酸的,有点堵。虽说藤崎明和进藤光之间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可他就是看不得两人待在一起。他不痛快,进藤光也别想痛快。
“谁知道呢,看你表现吧。”
进藤光忙拉住塔矢亮放在桌子上的手,虔诚得讨好的笑意堆在脸上,“你别跟我开玩笑,我可受不了再跟你分手。”
阳光铺在进藤的头发上,折射出了金黄金黄的亮色,显得发丝毛茸茸的,像只乖巧的拉布拉多犬。塔矢亮一下子就心软了,本想说两句软话。结果一旁的藤崎明抢先笑道:“人家都说了看你表现。”
塔矢亮心头轻颤,没由来的酸意让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忽地改了口风,坚定道:“是啊,说不定还有第二次丶第三次。”
进藤光哭丧着脸:“饶了我吧,”他是真的着急,就差没有跪在塔矢亮面前,管不了身旁还有藤崎明,说道:“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别再让我经历多一次这种事了。”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塔矢亮浑身发热,偷看了藤崎明一眼,见她傻了似地一阵尴尬局促。塔矢亮心里不禁得意,笑意盈盈地泛上了脸,“好吧,姑且信你一次。”
‘我喜欢你’
塔矢亮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苦笑着心忖,不知道他和进藤光之间,到底谁爱对方更多一些。要是让进藤光知道自己坐在这的一小时里吃了多少回醋,可能会把他吓跑。
塔矢亮就是看不得有人坐在丶站在进藤光身边,看不得进藤光对着自己以外的人笑,看不得任何人一副很了解的模样评价进藤光。
这股强烈的占有欲不知何时占据了心头,让塔矢亮常常受着煎熬。他大概真的爱惨了这个人,他想和他下棋,分享生活中的点滴,拥有属于二人的秘密。
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内心的挣扎和不甘实在让塔矢亮受尽了煎熬。也许自己才是第一个站出来背叛爸爸的人,他受不了进藤光身边站着的人不是自己。那些原本该是自己的位置,怎麽可以让别人占了去。
进藤光的过去是属于他的,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应该有他的参与,而且仅只能有他。
突然很想下棋,和进藤光坐在一起,沐浴在阳光下,下一盘只有二人的棋。
塔矢亮收拾了书包,提议道:“去吧,到我们一起租的房子去,我想下棋。”
藤崎明很识趣,吸溜吸溜地把咖啡喝完,借意回家了。
二人租借的公寓,塔矢亮只去过一两次,实际上早就忘了具体的布局了。时隔几个月再上来,免不了有些唏嘘。
如果不是爸爸突然病了,他可能早在这里扎根住下了。
进藤光从鞋柜里拿出了室内拖鞋,塔矢亮认出是当时一起买的一双情侣款。他有些恍如隔世地穿上,鞋子是崭新的,柔软的鞋垫很舒服,把他整双脚包裹服帖。
进藤光看他微愣着发呆,心下了然,说道:“你的东西都在,可不止这一双鞋子。”
塔矢亮轻轻一笑,心下有些感动,没有表现在脸上,只颔首道了一声谢谢。话刚说完,一擡头,入目的起居室简洁整齐,一眼就能看到沙发上成双的抱枕。
那也是他们二人为新居准备的。
进藤光瞟了塔矢亮一眼,问道:“要喝点什麽吗?绿茶?还是咖啡?”
塔矢亮随口说了一声绿茶,便问:“棋盘放在哪里?”
进藤光在厨房斟茶,说道:“在卧室。”
塔矢亮的脚步滞住了,不知道要不要擅自走进进藤光的睡房。他是个极守礼的人,从小养成的教养早就刻进了骨子里。再说这段时间和进藤光産生的嫌隙还在心头硌得慌。虽然二人是说开了,可到底问题还没解决,当即有些犹豫要不要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