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梁劲风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很快在宫里传开,皇帝对这“美人计”愈发有信心,宫人都羡慕苏常善的好福气,宫中也少了很多恶意的闲言碎语,看起来是一副皆大欢喜的场面。
只有苏常善不高兴。
梁劲风苦情追爱的事迹在宫里广为流传,人却没影了。
他几天没来,苏常善便每天都记挂着。世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总惦记着梁劲风,到了晚上,这人便不请自来地入了梦,在梦里把苏常善吻得腿软身热。
第二天起来,苏常善和湿了的床褥衣衫面面相觑,最後恼羞成怒,气冲冲地换洗去了,打定主意要晾梁劲风几天。
等换洗好,用过饭,终于在内侍省里坐下,已经是晌午时分。
苏常善坐在桌前悠悠喝了口茶,拿起笔在卷宗上写上几笔。
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没一会儿就看见吕思天跟小狗撒欢一样领着清歌走来,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好没出息。
苏常善站起来迎了迎清歌,笑道:“姐姐有什麽东西没找到,还是下人怠慢了?有什麽话都同我说。”
清歌摇摇头,眼神四处扫了一番。苏常善了然,打发了吕思天,关上门。
清歌收起笑容正色起来,犹豫半晌道:“陛下昨夜歇在娘娘那里,瞧着高兴,喝了好些酒。有些醉意的时候说了几句,似乎是……西北的兵权能收回来之类的话。”
她擡起头,有些担忧:“我同你有些交情,你又跟梁将军……我怕梁将军出什麽事,便来同你说一声。”
西北兵权牵扯官员深衆,影响朝堂布局,也说明当下皇帝对武将军事的旨意。兹事体大,对梁劲风来说更是牵扯身前身後事,要格外慎重才是。
闻言,苏常善的神色也有些凝重,点了点头。
清歌顿了一下,而後又说:“你这内侍省里恐怕不干净,有几个我曾在别的宫里见过,怕是要生出事端,你多小心。”
“我知,”苏常善有些无奈,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只是我如今也没什麽特权,在抓住把柄之前不能把他们怎麽样,只能紧看着些。”
各宫有各宫的苦,哪怕不在後宫,这内侍省里的勾心斗角也不少。
清歌该说的都说到了,再多的也帮不了,浅浅叹了一口气便要告别。
苏常善拉开门,跟着她往外送。
门外不远处,吕思天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把大扫帚,抢了人家扫洒太监的活,在内侍省干净的一片落叶都没有的地上来回摩擦,心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苏常善头一次见到少年怀春,有些无语。
不过好歹师徒一场,他思忖片刻,还是开口道:“说起来,姑娘玲珑心思,应当看出我这徒弟……”
清歌本来瞧着院中的吕思天,闻言转过身,脸上稍有些红,笑里有些嗔怒:“苏公公莫要取笑我。”
苏常善笑着摇头:“不敢,若是我这徒弟哪里做的出格,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他这孩子跟着我这麽多年了,心性我是知道的,是个好孩子。”
清歌应了一声,跟不远处假装干活,实际不知道往这边瞥了多少眼的吕思天对视一笑,微微屈膝同苏常善告别。
***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一年四季总能挑着个由头犯困。送走了清歌,要紧的文书也都瞧过了,苏常善心里紧绷的弦松懈下来,登时犯了困。
做到这个位置上,操心的事是多,可真正要做的却少了。
没了实质性的工作,犯困犯懒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苏常善毫无愧疚感地坐在内侍省里,撑着头小憩。
梁劲风被吕思天领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麽一副场景。
一袭红衣的苏常善用拳头撑着额头,支在桌子上小鸡啄米一般犯困,脸也睡得红扑扑的。面前几卷文书从镇纸里脱身,俏皮地翘出个边缘来。
梁劲风走路轻,只要他不愿,谁也听不见他走路。
所以等他已经在苏常善身边坐好了,苏常善也没意识到身边多了个人,睡得正香。
等再一次瞧见苏常善的头从手上滑落,险些砸在桌上,梁劲风终于乐出声,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意图把人揽进怀里。
叫他这麽一折腾,苏常善彻底醒了,只是眼神中还有些懵懂,转过头呆呆望着他,似乎没分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