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纱下,奉云哀两眼微眯,当即明白,这人根本不为躺下入眠,而是在冲破阻滞。
她刚想巩固那几近陁崩的封禁,便有一股极烫的气劲冲向脸面,叫她避无可避。
紧闭双目的靛衣人蓦地睁眼,嘴里逸出轻轻一声嗤,随之拍出一记掌风。
那掌风滚烫,单是一瞬,奉云哀已觉得热汗淋漓,额角润如湿雨。
气劲已逼向前,与其避让,不如震掌以对。
一寒一烫两股气劲在碰撞后迸溅开来,掀得桌上茶壶哗啦落地,什么屏风和纱幔吊顶,也变得东倒西歪。
奉云哀后撤两步,倏然收掌,目光直盯着床上人不放,冷冷道:“你竟能解开。”
靛衣人坐起身,闲适无比地伸长手臂,眼皮半掀地打了个哈欠,气定神闲道:“费了不少功夫,你这点穴的手法不错,是我小瞧了。”
“你待如何?”奉云哀目光挟冰。
此女哂了一声,明明还是那不疾不徐的姿态,却忽如毒蛇出巢,身形陡然一旋,利刃般掠向前。
如若是寻常人,怕是毫无防备。
奉云哀早意料到此女心思不轨,眼看着对方腰间软剑已经出鞘,忙不叠拔出后背寂胆,掌心险些被冻得麻木。
她至寒的心法,竟也驾驭不住这把玄冰剑。
不过剑已在手,刹那间剑如人,人如剑。
在将真气凝于剑上之时,人剑似已合一,剑已成人,人亦成剑,锋利的剑尖登时变得愈发势不可挡。
两道真气疾疾相逼,一道是春化的雪水,一道是地底的流浆。
奉云哀不知此女的杀意怎忽然如此之重,但她此刻无暇多想,她剑如飞雪,剑影密密匝匝,不容欺凌。
和那诡谲无名的软剑剑法相比,她的剑更端正不阿,凌厉且章法严密,快到毫无破绽。
软剑却是幽幽慢慢,诡谲到好像在拆东补西,凌杂无序,出乎意料。
这才是靛衣人剑法的真容,此前不过是小打小闹,如她一般瞒天昧地。
古法常有以柔克刚,奉云哀每每出剑落空,都好似在棉花上打了一记,其后她才认识到,她自负在前,其实此女的功法根本不输她。
她的确在古籍上学习过许多奇门功法,但与人对剑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
此等诡术,换作在问岚心手上,又会是何种风光?
奉云哀的双鬓已被汗水打湿,眼前白纱贴得愈发严实,衬出了几分疏远冷淡的柔美。
她本以为靛衣人接下来的一剑会直接削上她的腰腹,不料软剑如蛇一腾,突然间撤去杀意,又在瞬息间,猛地缠上她的手腕。
是叫人放松警惕,从而声东击西。
她腕上当即被削出一道血痕,随之软剑硬生生缠住寂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