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郑阿姨——!郑敏!!你他妈来管管你女儿!”
……
林鸢是被郑敏和曾湛英合力拉开的,拉到了客厅里。
被郑敏抱在怀里时,还喘着粗气,狠狠盯着被曾湛英扶起来的曾友安。
曾湛英冷漠地朝她们扫了一眼。
郑敏一顿,问林鸢:“鸢鸢,你为什麽打人啊?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说?”
林鸢鼻尖一涩,看向她,嗓子发哑:“他把爸爸的手机摔了。”
郑敏心口一缩,看见小房间黑黢黢的地上,动了动嘴,没能出声。
“妈妈,”林鸢拍拍她手,“你松开我。”
郑敏知道她要去捡手机,放开手。
曾友安却不知道,所以像个虚胖的巨婴般,直往曾湛英身後躲,却伸出手指着她:
“林鸢你傲什麽?!你的北城户口和重点高中名额,当初可是你妈她卖了自己换来的!你到底有什麽可清高的?!”
他不过是偶然间看见,林鸢很宝贝地将那只破铁皮盒子,藏在房顶坏了的灯带上,才想趁她不在家弄下来看看,里面有什麽好东西。
谁想到她突然回来了!吓得他弄翻了盒子,他又不是故意的!
林鸢捡起手机,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将後盖按回去,紧紧拿在手里,才擡头看他,漠然道:“还想挨揍?”
曾友安一噎,对曾湛英道:“爸您看看看!!我就说她不是个安分的!您从前还不信!”
又转而冲着郑敏,“阿姨!你让她给我道歉!必须道歉!今天她不道歉我就……”
“我不会道歉的,”林鸢打断他的狠话,“也不用你道歉。你再犯贱,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看他们能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
曾友安瞪大眼睛,曾湛英被人挑战了权威般,蹙紧眉看着她。
郑敏看着曾湛英的眼神,慌乱开口:“鸢鸢……”
“妈妈,我们没有什麽对不起他们家的。就算有,您这麽多年辛辛苦苦,也该还清了。”林鸢知道她要说什麽,打断她,不知道为什麽,今天就想任性一次,“而且我今天,就不想道歉。您就站在我这边,好不好?”
郑敏嚅了嚅唇,无奈道:“鸢鸢,做人,要讲良心的。是你曾叔叔,在我们母女两个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们。”
深深的失落,如鱼缸里上浮的水线。她重重吸了口气,又吐出来。
“妈妈,您还记得爸爸,为什麽和您结婚吗?”林鸢盯着她,缓声道,“因为他说,他怕错过了你,您被别人欺负。”
郑敏猛地一震,滞顿了很久。
可最终也只是回避开她眼神,低低自喃般:“鸢鸢,人……总要向前看的。”
笑意蓦地从鼻腔里溢出来。
“嗯。向前看。”林鸢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这麽多年深埋在心底的那点怨怼,“所以您当年,就那样接受了那帮人的赔偿。就那样没过多久,接受了别人的介绍嫁给……”
“啪”地一声,一个巴掌突然落到脸上。
“我有什麽办法?”郑敏抖着手道,“鸢鸢,你告诉我,我那个时候,能有什麽办法?我还不是为了……还不是为了你能过得好一点……我一个人没关系,可你还小,还要生活下去……”
她这样没用的人,又能有什麽办法。阻止不了别人欺负林鸢,甚至给不了女儿有物质保障的普通生活。她这样一个,没有父母爱护,没有兄弟帮衬,又失去了唯一依靠的女人,到底,能有什麽办法……
郑敏没有用力。
其实很轻的一下,并没有多疼,甚至没什麽感觉。
却让林鸢整个人,无力到近乎虚脱。
她微偏开脸,闭了闭眼睛。
这是林鸢第二次挨打。
又是因为曾友安。
她刚来北城那年,也是因为和曾友安争执打架,作为後妈,郑敏必须拿出态度。
在她死犟着拒不道歉的情况下,当着继父和继兄的面,扇了她一个耳光。
林鸢觉得委屈,却又死撑着没哭,也没解释,一个人回了房。
那天後来,郑敏又来同她道过歉。
她抱着她哭,向她说对不起。向她说:妈妈也是没有办法。
或许是,对十几岁的少女来说,母亲的怀抱,实在太过温暖。
或许是,这世上,她只有这唯一的亲人了。
或许是,她明白,母亲有能力的话,也是想好好爱她的。
就像从前,在老林的庇护下那样。
所以她说没关系,所以她说,妈妈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