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抿了抿唇,没挪开视线,故意问他:“这是网上那种,几百块就可以取个名字,然後在某个特供app可查的那种“小行星命名”吗?”
耳边有长时间的寂静,直到他长“嘶”了声,艴然不悦的语气:“你要那种,我能给你做出一整条银河系。”
林鸢舔了舔唇,终于笑出声,偏头去看他。
身边男人也已经站直,偏侧过头,低眼看她,语速缓慢:
“201X年12月,一颗阿波罗型近地小行星,被人在茫茫宇宙中发现,予以临时编号,201XXY01,後经全球各地多台设备後续观测确认,201XXY01的绝对星等为21。97等,对应直径约200米,绕太阳公转一周需1。11年,这颗小行星与地球轨道的最近距离,在3000万公里之外。次年9月,正式公告命名为:羡鱼星。”[注]
收了散漫无状,认真的语调,好听得似专业的配音演员。
林鸢有片刻怔愣。
她其实经常有某个瞬间会觉得,江随这个人身上,有许多很矛盾的东西。
明明是个肆意张扬的人,这一刻,却像个急于向她证明,自己发现的宝石不是赝品的纯真孩子。
她也不知道为什麽会把“纯真”这两个字,用在江随这样的人身上,可又的的确确地体悟到了。
“还不如叫派大星。”林鸢突然硬邦邦地,破坏气氛地说。
“……?”江随眼皮一抽。
“行吧。”林鸢憋笑,压着心跳,一脸勉强道,“那我再仔细看看。”
说完又微低头,再次看向那团星云。
“嗯,”江随不凉不热,没好气地建议她,“那你多看两眼,这家夥也就每年这段时间靠近地球,待个二三十天,就要明年再来了。”
林鸢抿了抿嘴,没敢再笑,身後却突然有热源靠近。
熟悉的气息从身後贴近,笼罩,叫人心脏都有短暂的停跳。她搭着望远镜的手腕上,却蓦地一凉。
仿佛有零点钟声敲响,然後听见他说:“阿鸢,生日快乐。”
低磁轻淡的,不自知的温柔。
林鸢惘惘的,没敢动,直到身後热源退开,那抹绕着腕骨的凉意变暖。
她离开镜头,低头看下去。
一条手链,深蓝色的不规则宝石,如潮汐撕碎的天体碎片间,衆星拱月般包裹起一颗飘着火色的白欧泊。
仿若遥久的星光,落到了她腕间。
林鸢下意识摸了摸那颗主石,却说:“……太贵重了。我还不起礼。”
她十分坦诚地实言道,反正这样的话,也不是头一回说。
伸手去解手链的锁扣,指背却被江随压了压。
温热干燥的微粝覆上来,男人有些不爽,又有些无奈的一声轻“啧”,然後问:“你先别急行不行?”
他掌节上有几处薄茧,位置和他当初教她射击时的一样。秦湛曾经和她玩笑似的说过,“要不是这小子不想走这条路,我绑都要把他绑进队里”。
林鸢动作一顿。指节蜷了瞬,将手从他掌心垂开,看着他。
无名指轻挠了下眼下皮肤,江随难得正经的表情,却依旧是慵懒散漫的语气,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对我来说……就和你在珊珊买个头绳差不多。”
“……”珊珊是一中门口的小饰品店。一根发绳敢挂价39已经算抢劫。
真想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虽然他这样的比喻,叫人讨厌,可实情竟也没那麽难以叫她接受。况且,他还说:“这颗主石不值钱,只是找了很久。”他笑了笑,“上个月才镶好。”
微抿唇,林鸢最终垂开手,看着他,认真道:“谢谢你江随。我很喜欢。”
不知道是她终于不推辞,还是这句“喜欢”取悦了他,男人翘起唇角,低声告诉她:“项链只能别人看到,手链你一低头,就能自己看到。”他说这话时,正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眼底碎光靡靡。
让人莫名觉得,他意有所指。心脏都跟着不安分起来。
林鸢喉间一滚,撇开视线,碰了碰这个庞然大物,问江随:“你是用这台望远镜发现的吗?”
江随扬眉:“当然不是。ta是我在西山天文台发现的。”
她高中就知道他的这点观星的小爱好,似乎还是个官方天文爱好者组织的成员。
林鸢听完,去看他,有点羡慕。
有些人的存在,仿佛天生为了证明旁人的普通。聪明丶样貌丶财富丶家世,连业馀爱好,都要比别人多一点建树。
江随看着她发怔的模样,唇角微翘的弧度越发温柔莫名。
林鸢张了张嘴,眼神无由地微闪,还没想好再接什麽话,就见他擡手撩刮了下镜身,薄睑微垂盯着她,话音低磁深长:“我只是每天用它,看看ta。”
长睫垂颤几瞬,林鸢不由自主地避开他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