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半边亭的田予动了,手中龟壳掷出——
祝卿安也双目微敛,手里铜钱一甩——
两声脆响,桌面?卦象已出。
田予眯了眼。
祝卿安也挑了眉。
还挺有?趣……
他卜出来的卦是水火既济,田予是火水未济。
坎为水,离为火,两个卦,一个水在火之上?,一个水在火之下,看起来似乎很相似,其实截然不同?。
他的水火既济,水在火之上?,水要往下流,火要往上?烧,水火相交,或是水势压火势,救大火能成功,或是水在器皿里置于火上?煮,终能得食物,此卦之道,乃是君子知济,各安其位,事情已经成功。但要知止,不可再进,进则必凶。
田予的火水未济,水在火之下,同?样的水要往下流,火要往上?烧,水火不相交,不能发生任何关系,意味前方?有?河渡不了,要慎处,现在想做的事,一定做不成,须得观望等待,物之尽,亦是易之始,等待到……下一个轮回,才能再看有?没有?机会。
田予:“看来我们?想要的,都得不到。”
“你是不是瞎,”祝卿安点着?桌上?铜钱,“起码我想要的,能成功,或已经成功,你嘛,这头现在开不了了,以后估计也开不了,不管你此次来是想动中州,动中州侯,还是动我,全部做不到,如?何,满意了么?”
“你——”田予突然倾身伸手,抓住了祝卿安领口。
“吼!”不远处传来虎啸,小?老虎疯了似的往回跑。
“小?乖别急,没事,他不敢。”
祝卿安安抚了小?老虎,才笑看田予:“怎么,这才几天,假哥哥演不下去了?”
他不挣扎不反抗,可能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伤口,可这么乖,眼睛这么干净,清风云雾下,难免有?几分说不清的诱惑。
田予指尖滑过他喉结:“你这么招蜂引蝶,萧无咎知道么?”
祝卿安感觉这话题方?向有?些怪异:“知不知道又如?何,他是留我做命师,又不是要娶我。”
田予微怔,随即莞尔:“看来还是有?你看不穿的。”
“我怎会杀不了你呢?你我皆是命师,该知世间多的是杀人不用自己动手的方?法,祸起萧墙,情人反目,兄弟背叛……”他盯着?祝卿安,试图在这双干净眼睛里找到慌森*晚*整*理乱,恐惧,“你猜萧无咎看到我们?这样,会是什?么表情?”
祝卿安莫名?其妙:“什?么什?么表情?”
他并?不觉得这一瞬有?什?么特殊,直到他视线越过田予肩膀,看到萧无咎正在飞来。
是的,飞,这男人运足了轻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的速度,黑着?脸,沉着?眸,光这么看都能感受到极低的气压,活像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金子。
“放、开、他!”
再一听这声调,这口气,真生气了。
吃大醋了。
田予相当满意,不但没放,还恶意往前欺了欺。
祝卿安当然是推开他,奈何半边亭太窄,他能走的方?位有?限,这一躲,不小?心靠到了栏杆。
田予追了过来,当然以祝卿安视角,他们?之间距离感是充足的,不然他很难忍住不搞事,但在远处的不明视角,就很像田予刚刚亲了他,他害羞躲,田予又追过来,还……牵了他的手?
“可惜了——中州侯!”田予衣角贴着?祝卿安衣角,在祝卿安看向外面?时,伸手猛力一推,“你的心肝宝贝,愿意为我去死呢!”
半边亭依崖而建,栏杆外就是悬崖,祝卿安直直跌出去,大风鼓荡起他的衣袖,他像一只荏弱蝴蝶,顺着?命运牵引,不由?自主?飞向深渊。
小?白虎终于冲到亭子,看得出来它很想咬田予,可祝卿安更为重要,它想都没想,后腿蹬力,直接越过栏杆,嗷呜一声,试图去咬祝卿安衣角。
它咬住了!
奈何它低估了自己的体?重,若是它母亲来还能行,它还太小?,根本承不住祝卿安的重量,哪怕非常机智的看准了崖边突出的石块,能跳上?去稳力,爪子都抓出白痕了,还是被拽下了崖,被祝卿安稳稳抱住。
“嘘——没事,乖了,我们?有?主?公呢。”
祝卿安急速下坠,本人倒一点都不着?急,他掐过卦,有?惊无险,断无性命之忧。
他的主?公那么厉害,怎么会接不住他呢?
田予非常满意这一幕,他也掐过卦,知道弄不死祝卿安,这一下也不是为了弄死祝卿安,而是要为自己创造逃离的时间。
祝卿安绊住了萧无咎,萧无咎无暇它顾,他不就安全了?
“——今日便要看看,是你们?死,还是我活!”
田予狂声大笑,迅速跳到轻功高强的侍者?背上?,迅速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