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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夜小说>我才不想做家务作者 > 第四章她终于有了家妈妈的家却要没了(第2页)

第四章她终于有了家妈妈的家却要没了(第2页)

“无论是不是,这回我真的想进去看看,看看他到底为什麽一天天泡在这个地方。”

林瑞玲借着喘息拖延着做决定的时间,真的冲进去当场戳穿弟弟的偷情吗?就她和雪华两个?当然,雪华不算老,可也不是什麽强壮敏捷之人。她更不行,她七十岁了,平时最注意不要摔跤,不要做激烈的动作。小区里好几个老年人只是轻轻摔了一跤,就各种腿骨骨折丶腰椎骨折呢。她想起结实如一颗子弹的力姐,咽了下口水,想着不然把弟弟电话叫出来,教训一顿得了。

林瑞玲正想着,雪华突然站起来,一扭头:“走。”像是借着这起身的劲儿给自己增加勇气,她大踏步往前走着,可走两步却又停下来解释道:“要是看到什麽,我们也不闹,咱们今天来,只是想把事情搞个清楚。”林瑞玲说那当然,再说了,动手咱也讨不了好去。对方是练散打的,你没见视频里她能举起那麽老大个儿的哑铃来?她一只胳臂就能夹死我。

雪华借着这股气,往前快走着,林瑞玲在後面紧跟着。两人走到健身房门口,见这健身房很大,分成好几个区域,里面健身的人非常多,举铁的举铁,跑步的跑步,热闹非凡。雪华和林瑞玲对视了下,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畏惧和好奇。这个世界好陌生啊,居然有人对身体的修饰与管理到达这样精心的地步,有这个必要吗?这是怎样的一种生活?雪华更加觉得丈夫不可理解了:到底人为什麽需要到这样的场所,来专门进行某个部位肌肉的强化锻炼?乐趣在哪里呢?什麽时候起,丈夫和她渐行渐远呢?

健身房的前台接待小妹见两人进来,迎上去,拿出职业热情道:“两位阿姨好,想了解一下健身吗?”跟着心里一阵嘀咕,这两人身形臃肿垮塌,一身最常见的老年妇女廉价宽松款碎花涤纶衣,看着就不像是舍得花钱健身的潜在客户。

雪华正恍惚想着,林瑞玲眼尖,隐约见到林志民在里面屋的身影,赶紧叫着雪华走过去。前台小妹在後面叫着“你们找谁呢……哎,不能这样往里走……”但两人没理睬,自顾自快步往里走。

里面屋是动感单车房,劲爆的音乐响着,屋顶布着红蓝黄的灯带,带了点太空的设计元素,随着音乐节奏一闪一闪。十几辆动感单车排成两排,每一辆上面都骑着人,全部是老人,有老头也有老太太,或一头白发,或满鬓微霜,都穿着精干的紧身运动衣,裸露着的手臂和小腿肌肉鼓鼓,一看就是常年健身,林志民也在其中。骑在前排中间那一辆的就是力姐,三台架起来的手机从不同的角度正对着他们拍,力姐正和着音乐节拍喊着加油的口号,一边不知疲倦地踩着单车的踏板,後面所有人都在跟着她的节奏动着。

雪华两人看呆了,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动感单车,更没见过这麽多的老头老太太一起进行这麽时髦的运动。这时力姐看到这两位不速之客,运动节奏一时被打断,脚下慢了下来。林志民也看见她们了,大为惊讶,赶紧从车上下来,窘迫地上前,毫无必要地压低声音,急促道:“你们怎麽会来这里?”

他拉着她们往外走,但雪华甩开他的手:“你天天不回家,就是在这里和一帮男男女女鬼混的?”

林志民低声吼道:“什麽鬼混?我们在帮健身房拍抖音视频呢。”

回过神来的力姐已关掉音乐,一边从车上下来休息,喝着水。所有人都停下踩动的步伐,一脸了然地看着夫妻俩。他们都活了这麽大岁数了,岂不知雪华上演的是什麽戏码?雪华看着他们,这帮人汗流浃背,头发都湿透了,但都精神抖擞,身材健美,身上的衣服或白,或蓝,或红,或粉,全是明晃晃的色调。最主要的是浑身透着一种与她完全不同的气息,那是不把年龄当回事,蔑视自己老年人身份的无所畏惧的气息。而她和大姑姐,龟颈,驼背,弯腰,挺肚,站成一个一波三折的问号:为什麽我们这麽不一样呢?这一刻,雪华觉得巨大的敌意扑面而来,她和大姑姐在这敌意面前不战而败。他们什麽都没做,她们就成了不战而败的小丑。

力姐擦着汗道:“林志民,你们回家说吧。”

雪华看着力姐,蓦然记起,那年商场外发健身房优惠券的,就是她。当时力姐往她和林志民手里塞优惠券,两人打了个照面。彼时她对力姐有种难言的感觉,像是看到某类全新的物种,说不出的震撼,还有点膈应。一个女人,怎麽把自己搞得像个男人一样?一个老年人,怎麽把自己装成年轻人?不服老的女人最可怜,不服从性别属性的女人加倍可怜:你以为装成个男人,就可以免去女人的命运吗?

当时力姐在雪华心目中,是强行挽尊的双倍可怜。没想到今天,她自己在人家的地盘成了衆目睽睽的笑话。雪华终于明白了,当时觉得力姐可怜,其实是自己可怜。她太羡慕力姐了,居然有女人的晚年能活成这样,为了压制住这种自卑,偷天换日。

雪华终究还是使出最後的大招:叫女儿回来主持公道。往往如此,夫妻一有矛盾,就要让子女来评评理。林越吓一大跳,赶紧请了假,买了高铁票往家赶。一路上她心情忐忑,不知父母到底闹到哪个程度,又摇头苦笑,妈妈这些年拼命催婚,在她终于要有个自己家的时候,妈妈的家却要没了,这太讽刺了。从前的种种蛛丝马迹此刻串在一起,指向今天的结局。倒也不意外,只是为何是现在?父母都退休,小舟该早已闯过惊涛骇浪,抵达宁静的桃花岛才是。

雪华看着林越带回来的两张遗嘱,果然如林志民所说。虽然早已有了思想准备,但那上面公婆手写的字迹还是再度给她当头一棒。林志民那张的字又大,笔画又粗硬,像他斩钉截铁的口吻:我名下所有财産皆由我女儿林越一个人继承,其他人不参与分配。

雪华不敢擡头看父女俩,像贼被当场擒获。林越看着母亲,觉得她实在可怜了。不错,过往她也烦妈妈像姥姥家的提款机和永不挂线的心理咨询热线一样,无止境地付出。

姥姥和舅舅两人一打电话,必是诉苦,诉完苦就是要钱。挂完电话後的妈妈总是心情低落,接着语重心长叮嘱林越,妈妈只有一个哥哥,你是个独生女,所以舅舅和表妹表弟都是你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亲人,你们身上流着共同的血,你以後要和他们多亲近,多帮着他们点。

妈妈太过自负了,因为扎根城里,就怀了救世主的情怀,要来拯救农村的亲人,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孩子,每在别人身上付出一块钱,都损害了亲生女儿的利益。

可是妈妈五十三岁了,一辈子为这个家牺牲,为原生家庭牺牲,到头来一无所有,爸爸难道不残忍吗?林越替妈妈求情,说自己攒了十来万,可以帮妈妈把这个钱填上一部分,爸爸不要再生气了。

林志民一脸不敢置信:“你是不是傻?爸生气是因为她把我们要给你结婚的钱拿去给你表弟结婚,我要这个钱干什麽?”

“我不要这个钱,子轩家里有钱,不需要我花钱。”

林志民冷笑:“你难道和你妈一样天真吗?不多带点钱到婆家去壮胆,人家怎麽看你?当天那个饭,许子轩爹妈一脸的人上人,你没看出来吗?”

壮胆这个词用得好啊,原来谈婚论嫁如两军对阵,带的武器越多,就越能威慑对方。

“他们对我都很好,你不要担心。我只希望你们俩好好的。爸,你就当妈妈已经把这个钱给我了好不好?都这个岁数了,就不要离婚了。”林越恳切道。

林志民脸色一变:“什麽‘都这个岁数了’?哪个岁数?你觉得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完了是吗?我五十五了,老了,没搞头了,只能在家等死了?告诉你,没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有很多日子可以过得很精彩,你们别太小看我们了!”

他怒目圆睁,慷慨激昂,过分的愤怒。林越知道那不完全对自己,那是“我们”在对抗看不见的“你们”。他因为有了“我们”,胆气倍儿壮。“我们”是谁?

“那你带着妈妈一起做嘛,你们老夫老妻,正好都退休了,可以一起精彩呀。”林越多麽希望妈妈也能加入这个“我们”。

林志民瞥了雪华一眼:“你问问她,她爱动吗?我叫她学开车,大家一起长途自驾游当驴友,她不学,嫌麻烦;叫她一起健身锻炼,撸撸铁,她也不去,嫌累。一天你吃完早饭就准备做午饭,睡过午觉就准备做晚饭。”

林志民越说越鄙夷,刻薄之情倾泻而出:“过年你必须包饺子,端午必须包粽子,中秋必须有月饼,正月不能出去旅游因为要走亲戚,做顿家宴少来个亲戚你就跟死了个人一样耷拉着张脸。这几十年来你除了做饭擦地和我姐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之外,有什麽爱好吗?我姐七十了,还知道有空跳个广场舞,你呢?张雪华,你三十岁那年就死了,到现在还没埋而已。”

雪华被这咄咄评价连连打击得无力招架,勉强道:“我要做家务——”

林志民厌烦地打断:“你有必要天天擦地抹桌子吗?有必要一定要手包饺子手擀面吗?我要求你这麽干了吗?”

雪华低头看着因为常年洗洗涮涮而变得粗糙的手,原来这才是罪证。

林越有一瞬间是理解爸爸的,因为妈妈的确是一个相当刻板且自负的人。平时无论给她提什麽意见或者建议,基本都能听到她脱口而出的拒绝。彼时她或温和地微笑,带了点“一切尽在掌控”的嘲讽;或避而不谈,换话题表示自己不感兴趣。好像被他人说服,是一种莫大的羞耻一样。她固执地活在自己的轨道上,一丝不茍地执行着某些仪式感。随着年龄的老去,在家呆着的时间越来越久,她这个毛病越来越严重。可能是因为自卑,总想坚持点什麽东西,以证明自己并非没有见识丶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家庭妇女,也是有观点有主张的;也有可能是脑子退化了,失去了自我更新丶与时俱进的能力。

可是下一刻,林越又觉得爸爸非常过分,难道不正是因为妈妈几近洁癖的洗洗涮涮,醉心于研究食谱,维护人情往来,他才可以享受窗明几净的家丶挺括的衣服丶干净美味的一日三餐丶融洽的亲友关系吗?怎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而且这番话也揭示了某种真相:爸爸并不完全是因为妈妈是个“扶哥魔”才爆发,是有股无名火一拱一拱,在退休这一年要烧成漫天大火。不能与时俱进的妈妈,此时就成了“你们”,成了他要对抗的目标。把妈妈打倒,和妈妈切割,他就重生了。

林越道:“爸,当年我妈和你一起开店,後来是你让她回家照顾家庭和爷爷奶奶的。我记得当年她在店里管着那几个工人,做得很好。她当年也是个能干的职业女性,你把她活生生地磨成了家庭主妇,再嫌弃她失去和时代同步的能力,这不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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