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并没人在意。
江月满也不在意,她今天来,只是为了其中的几个人。
「事已至此,还是赶快想想有什麽法子能减免罪责吧。」有人拂袖长叹。
江月满看向他,说:「看来只有这位大人是明白人。」
她捡了个椅子坐下,问:「诸位都想出什麽办法来了,也让我听一听。」
满座寂然,好半天才有人小声说:「还能有什麽办法,那位既然想让文渊阁执政,那就附和她好了,反正文渊阁最缺的就是名正言顺。」
他这样一说,许多人都跟着迎合。
江月满冷冷地笑了,打了个响指,说:「很好,就像你们一直所做的那样,就这样做吧,看成玉殿下会不会买帐。」
那人愤慨道:「那你说该怎麽办,我们能怎们办!」
江月满漠然看着他。
那人也同她对视,只觉得这双眼异常冰冷,宛如死去多时的鱼眼,明显的下三白令本就纤细的眉眼更不好看了。
他嘟囔了一句。
江月满踢了他一脚,说:「你是齐宴的学生吧。」
不等他答,又说:「你的老师最是刚硬之辈,不过你倒是软,知道随风倒。既然这样,你去将林渊的脑袋割了,送去平城,这样的大功,必能脱罪了。」
那人愕然倒在地上,没反应过来。
江月满却已经走了出去,留下的馀音回响。
「当然,这事别的人也可以做,林渊只有一颗脑袋,看你们谁下手更快了。」
**
乌合之众之所以庸碌,在於只要有人轻轻地一拨动齿轮,便有无数不明所以的人蜂拥而上,即便真有精於谋算的人身处其间,也不可避免地会被裹挟,最终变成一群苍蝇。
上京的这群苍蝇当晚就割了林渊的脑袋,那位可怜的王爷整日担惊受怕,这日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在噩梦里丢了性命。
江月满亲眼旁观了这个过程,看见了最终胜出者是齐宴的另一个学生。
真是讽刺,她本还打算编个瞎话骗骗那老头子,现在看来可以实话实说了。
她趁夜去了齐府,怕去晚了老爷子咽了气,她的一番筹谋就白费。了。
齐家人引她入病榻的时候,齐宴已经奄奄一息。
江月满毫不留情地说了这消息,末了,感慨道:「都说读圣贤书的人最是仁善,可真到了生死关头,才发现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野蛮,您的学生技高一筹,不但野蛮,还聪明得狡猾。幸好肃王还没有登基,否则门生弑君,老师也怕也要背上千古骂名。」
齐宴动不了,只能「嗬嗬」地喘气,一口痰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
「老先生。」江月满仔细打量他,「你如此残躯,却仍费心费力地操纵平城的舆论,究竟是因为什麽呢?是你真的忠君爱国,还是说,你只是害怕…」
「害怕这终将改变的世道把你抛下,你恨的究竟是夺权篡位的成玉殿下,还是挑战君威背叛妇德的成玉殿下?你若真这麽无私,为何要做无用之功来污蔑她,若真这麽无私…」
怎麽会违背与她的约定,献祭一个无辜的女子,连最起码的君子之德都不遵守。
齐宴已经不能说话,他麻木的眼望着屋梁,身体已经腐朽得像被老鼠啃食一空的木头。
江月满走了。
身後是齐家人怨毒憎恨的目光和哭喊着找大夫的呼救。
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想把心中的怨和恨发泄掉,才能看清心底埋藏的究竟是什麽。
她究竟是谁,究竟是什麽样的人。
过去的路封闭污渎,那些情感被封在幼时的雪中,直到朱雀阁的一把冲天大火,浴火重生的反而是她。
江月满终於有了恨丶有了爱。
她要杀掉多年来持续伤害她的憎恶,珍藏多年来不曾正视的真情,然後记住这一切。
第79章终局
江府秋日里曾有一把大火。
那是个阴霾的天气,江清漪提着剑冲进府里,将府中的珍奇花卉丶文玩玉墨砍得零落一空。
江言清被她用剑指着跑过了好几个门,最终跑到他那病弱多年的母亲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