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本是个好去处,太后疼孙女,公主们一个比一个奢靡无度,打赏下人也大方。
可近两个月来,里面却进来一位新人,住的殿冷僻幽寂,连一个伺候的人也无。
大家都说里面关了个疯子。
沉潜阁也就成了人所共知的新冷宫。
青瓜背着自己的东西,战战兢兢地叩响了大门。
这里之前还有人看守,禁军执刀执剑的铁器味似乎犹在鼻端。
她年纪小,真怕了那些传言,若不是疯子,为何这麽多天不踏出宫室一步。
一定是从小失了智,才被藏了这些年。
她敲了半晌,无人应门。
青瓜很想退却,但想到回去就要遭人冷嘲热讽,苦苦哀求也未必奏效。
她踌躇了一阵,心一横,还是接着叩门,最後一下子用力过猛,直接半个身子扑了进去。
咦?门没上拴?
她沿着尘灰遍地的砖石走进去,宫墙内面虽已爬满了青藤,外面晴好的光却照样照进来,有意不肯塑造荒凄的气氛。
走了一会,似乎也不大吓人。
青瓜轻松了些,身子也放直了。
绕到後院,她想着这麽多屋子,挨个找忒费劲,正欲吆喝一声。
岂料这一嗓子还没喊出个音,却先在东南角瞧到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儿在桌上趴着,被藤蔓掩映,仿佛与砖石融在了一处。
青瓜即刻就噤声了。
她试探着走过去,心里慌慌的。
野花的香气太盛,日光太暖,那人穿着纯白色大袖交领长衫,一头短发未束,垂落在耳际,将脸完全掩盖住。
青瓜只能瞥见她颈间缠着的白布条。
好邋遢的人,青瓜想,可也莫名有种哀伤,仿佛心头压了沉甸甸的重量。
「公主?」她叫了一声,想想又换了个称呼,「姑娘?」
这两声均未得到答覆。
青瓜有点迷茫,但转念一想,这人是个傻的,傻子当然不理人,也就释怀了。
她乐颠颠地在宫内四处翻四处看。
不管这人是谁,也不管这处多破,她只知道,现在整个宫里只有她们两个活人,再也没人能欺负她嗟磨她。
可比在尚衣局逍遥快活多了!
慢慢地,青瓜有点忘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打扫宫室,收拾床铺,上树摘果子,把墙上的藤蔓打理好,有时还采点野花放在窗边。
虽然疲惫,可她高兴,有种打理自己家的高兴。
每日尚食局会送来两人份的饭食,她想要什麽也可自行去领取。
沉潜阁是个奇怪的地方,无人特意为难,也无人关注,存在着又仿佛不能被看见。
这天是六月三十,眼看着步入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