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轻轻打在萧冉身上,瞬间让她一个趔趄,那笑痕也如池塘中的水,渐渐消下去,只留下温柔悲哀的馀波。
萧常侍也算出身高贵,平生从未让人这样呵斥过。
她难免觉得难堪,摸摸脸皮,滚烫。
「我就是想…」
话还没说完,林忱便扯着嗓子叫青瓜。
她脖颈本就有伤,话都不敢大声说,这一震,伤口都崩裂了。
萧冉一僵,进退维谷。
「我走丶我走就是了。」她神色低落,唯唯後退。
林忱看着那背影,心里的颤栗慢慢平息,许多委屈跟着泄露出来。
她甩了甩头,却向一侧歪过去。
外面,青萍等在门口,见自家小姐这麽快就出来了,也很诧异,再一窥那脸色,比锅底都黑。
「怎麽…」她想问,萧冉却不想答,只捂了一下眼,匆匆向前走。
青萍围前围後,好不容易才找到插话的机会。
「姑娘丶姑娘…你,你这簪子珍宝阁送回来了,方才我就想跟你说,进去带着说不定好说话呢。」
她递过来一支流光溢彩的银簪,簪身流刻了如水花纹,簪头的狐狸眼睛上嵌着颗红宝石。
萧冉摩挲着,忽然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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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忱醒来後头痛欲裂。
回想昨日种种,都好像给蒙上了一层虚影。
但…床旁案头的纸条上却有着分明的字迹。
她一把抓过来细看,青瓜恰在此时入内。
「欸?主子醒的好早!正好,我从藏馆把书都借回来了,没想到那的人还挺好说话…」
她说了一半,忽瞧到那张飘落在地上的纸条。
第22章焰火
萧冉待人惯常有两副面孔,面上都是亲亲热热的,但一直放在心尖上的没两个,大多一转手就给买了。
青瓜当然没能成为特例。
纸条上清楚交代了她开门放人的罪行,林忱醒来七天,一句话没和青瓜讲。
十一岁的小姑娘没经过这样的冷待,哭爹喊娘地表忠心,发誓以後绝无二心。
「奴婢没用,青梅酒实在难得,我总不能让差事掉地上啊——」
她说的实在是人之常情,林忱冷了几天,想想的确无人可用。
遂将此事揭过。
青瓜开始念书,从《大学》念起,每天早上卯时就起亥时才歇,夏日酷暑丶冬日寒霜不能有一日停歇。
她坚持了三个月,人瘦了一大圈。
但还是坚持着,为了成为女官,为了被人高看一眼。
她常常望着自己名义上的主子丶现实中的老师,纳闷为何对方只比自己大了两岁,心中却填装了那麽多的典故与诗文。
甚至在自己读书时,她还在翻阅五花八门的杂书。
那些《孙子兵法》丶《瀛洲风俗志》丶《易经解注》究竟有什麽用?科举都考不着这个。
她捧着自己的《大学》,遇到生涩处也不敢问,怕老师嫌弃自己蠢笨。
这样日复一日地苦熬,终於还是把通篇都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