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那位朋友说它是权杖,就称它是权杖吧。」温家家主倒是也没有在意称呼,只是默默的将法器的前端指向了自己,「今日你将带权杖走後也不必还给温家,留给你那位朋友就好,她日後自有用处。」
「权杖既然由先知打造,那就是温家的东西,污染解决後为何不归还?」安珉有些疑惑地问道:「温家先知可测未来,日後无论哪里再有污染爆发,我那位朋友自然也会来温家借用。前辈为何要将就权杖留在他身边?」
温家家主点了点权杖前端嵌着的极具迷惑性的精神力内核,笑看着安珉:「人心易变,温家此後不会再有主宰法则拥有者,後代的先知也不会有像我这样具有通天窥探的完整法则,留下也是无用。像这柄权杖一样伤人的法器还是留下你们身边为好,虽然现在看起来它只重伤自己,但难保有一日不会落入他人手中反被利用。」
「宇宙共生,寿命相连,如果你此行成功,後果自然跟我如今一样好不到哪里去。为了你朋友的安全考虑,你就应该明白这柄权杖留在她身边的意义。」
温家家主转身将人鱼抱起,用仅剩的一丝念力启棺将他放在自己的躯体旁。
空寂的海底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人人都有私心,留在深海是我的私心,只是他到死前最後一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能顺利能从温家禁地将我带出来。」
「我以为他终有一天会原谅我,棺椁不加封……是我在等他合葬。」
「可惜……最终也是等不到了。」
最後,温家家主残存的最後一抹精神力快要散去,她的目光投向了立在棺前的安珉,开口恳求道:「还望你走前能将这海底彻底禁封,我如今使命已了,只愿此後再无人打扰。」
说完她便笑着合棺将自己的残念收回了身体中,坚定的握住了人鱼的蹼爪。
「你虽然不愿意,但是我还是要将你捆在我身边,哪怕就是死,你也不能离我太远。」
平静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疯癫,她像是怕惊扰到爱人的休息,悄声对着故去人鱼倾诉着自己埋藏已久的心意。
「他们都说我能看破天机,凡事只顾帝国伟业,眼中没有情感,可他们都不知道,唯有你是变故……大概是我负了太多人心,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不回答我也没关系,如今我会一直陪你在你最喜欢的地方。」
「佐伊……这一次能不能原谅我。」
「很抱歉骗了你,但你既然愿意去禁地找我的棺椁,是不是也就代表着你心底还是放心不下?」
「恨也好,爱也罢,总归你最後还是想着我。」
「这次……算我输了。」
……
耳边响起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消散在了水波中。
安珉不知道温家家主与人鱼之间的故事纠缠,但却能从她先前的话中领悟人世的遗憾和无奈。
死後合葬是此生唯一的私心?
安珉沉默地双手捧住权杖,对着棺椁方向恭敬行礼。
只要她接过此权杖就代表着她做出了决定。
哪怕此後自己的灵魂碎成万断,只能融入泥垢污秽中,也绝不能回头。
她入军的第一日便立下誓言,此生只为守护联邦万众。
为了联邦,也为安家,也是为了林安珩。
机械构成的心脏仿佛有什麽东西在隐隐钝痛,一拉一扯地烤灼着她的仅存的情感底线。
不能犹豫,不能回头。
安珉将温家家主的话还在留在了心底,至於此刻的心酸,想来应该是因为先前诅咒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总有一天,心口的痛楚将不复存在。只是到了那一天……自己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安珉不知道。
她已经没有时间留给思考了,手中的重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肩上的责任。
所有人都在推着她向前,她连喘息舔舐伤口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回头看是不是有人在等自己。
记忆里的那只绿色恐龙玩偶和那朵呆呆傻傻的玫瑰只会被安珉留在某个她从不敢寻访的角落,不敢打开。
既为救世,那就等同於献祭自己全部的灵魂……他们再也没有以後了。
这样也好,总好过像温家家主和她心爱之人那般死後还纠葛不清。
安珉尽力说服着自己,只有心口的不断胀痛在提醒着她自己内心的真正依恋。
她左手微旋,一轮巨大的红日从海底喷薄而出,繁杂的金色法则瞬间照耀了整个深海。
超越自然,凌驾法则。
主宰者既能操控万物,也可无视众生。
那座神秘的殿宇就此永远被封在了莫司汀海域,永不见示人。
此时距离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四个小时。
原本得到安珉指令应该离开的库尔却率领着第七舰队潜在莫司汀海岸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