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门口的人回应,默认就准备合上门。
桑舒彦往常的冷静在此刻全然消失殆尽,脸上显而易见透露出慌张,他不顾手上沁血的伤痕,试图抓住药童的手臂。
瞬息之间,几枚金针朝着门口疾速飞射过来,此角度极其刁钻,金针不是直击桑舒彦,而是朝着连翘的侧面飞去,桑舒彦下意识伸出手臂挡住了细针,唯恐伤到了门内的人。
药童并没有想到有这出变故,眸底闪过一丝讶异,又很快恢复正色。
那几枚金针看似是朝着她的方向袭击过来,实则凭着风向感知,暗器只是贴着她脸擦过,并不会伤着她。
纪筠璧算好了,笃定桑舒彦会替她遮挡。
才赶过来的雁翎惊呼:“主上!”
随即目露狠历,立时抽出剑,准备冲进房间跟伤害他主子的歹人一较高下。
桑舒彦伸手拦住了雁翎,温声嘱咐:“你先下去。”
雁翎不能违抗主上命令,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暗处。
他不明白,今日主上宛如变了个人,在一个无名之辈面前,竟然会……低声下气?
雁翎翻遍了整个脑袋瓜子,才扣出这个词。
至少在雁翎的认知里,主上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这个词有联系。
但是眼前这个情况是怎麽回事?
他皱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楼下的曲目换了一茬,吹拉弹唱好不热闹,就像对应楼上的场面,一处好戏也似刚上场。
房内有人款款走到药童身边,清俊温雅的眉目透出几分笑意。
“这个公子,我们素不相识,为何对我的人胡搅蛮缠?”
纪筠璧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对方手臂上,仪容神态满是大方得体。
他知道的,这个人定然会替阿芝挡针,连着几针皆是扎在对方的穴位上。
“你的人?”
桑舒彦冷声反问,只觉得此人碍眼万分,恨不得一剑处之。
甚至此人当着他的面慢慢握住了连翘的手,与其十指相扣。
桑舒彦心中一紧,不对!
果然他们不可能是主仆关系,又结合雁翎之前说过的话,所以丝丝缕缕的线窜在了一起,他不再犹豫问出了口:“你为何女扮男装?”
表面问话,实则肯定。
连翘就是芙芝吗?是她吗?她还活着!
桑舒彦不胜自喜,他想上前触碰门口的药童,却发现自己被扎到针的半边身子竟然使不上力气。
被质问的药童此时也不藏着掖着了,她跟身边那位清隽秀美的男子亲密挨着,语气幽幽,好不暧昧嗤笑:“自然是我的乐趣,我与夫郎到此游玩,却碰到郎君你胡搅蛮缠,莫不是郎君也想加入其中,我看郎君貌美异常,三人行也不是不可。”
简直是无耻轻浮的登徒子!
雁翎从没见过主上如此被人奚落,实在忍无可忍,上前就要呛声,可却又再次被呵斥:“退下。”
桑舒彦紧绷着一张俊颜,脸色黯然阴沉下来,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甚至不想去思量她怎就娶了夫郎,不敢去想,她此番行径是否要撇清与他所有的干系。
她不认他了……
压下心底哀痛,最後他缓缓闭了闭双眼,几乎是咬牙说出:“要真是芙芝所愿,我……可。”
这样的答案,莫说房内偷听的白瑾瞪大了双眼,退在暗处的雁翎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江湖无人能敌的坞剡教主,无心无情的桑舒彦,为了谁会做到这个地步?!!
放在以前,若是有不知好歹的女人,碰了一下主上衣裳,说不准都会被一剑穿心。
可现在,听了如此放浪污秽的话,竟不恼不气,还自降身份到如此地步。
正当雁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时,主上淡淡补上方才未说完的话:“若你不是她,今晚留下这条命。”
要说白芙芝不惊讶那是假的,她知他最是厌恶这般言行,便想让他知难而退,不再干扰自己。
一时片刻,白芙芝没想好怎麽驳斥回去。
可身旁人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背,然後就听到纪筠璧似笑非笑的嘲弄道:“你想轻贱自己,可我不愿意。”
“——跟恬不知耻的狐媚子分享妻主。”
屋里正偷听的乐漳大惊失色,他怎麽也想不到,市井里头的粗鄙话有一天竟会从师傅口中说出来。
印象中孤傲高洁的人,怎麽也会跟个世俗娇夫一样,跟别的男子争宠似的,说出来赌气的话。
明明是逢场作戏,怎麽就越演越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