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没想到这次的会议能来这麽多大人物。”程佳澄说,“你看,那个就是发明光化硬质墙的路徽因博士。居然还有中央科学院的,就是他们研发出了w-yh抑制剂!”
边律嗯了声,眼皮诡异跳动,他烦躁地揉了揉,看去跟隔壁闲聊的孟局,他们的话题显然意有所指饱含深意。
“马哲受用至今啊,个人对历史的作用和影响,体现了必然性和偶然性的统一。”孟局隐晦地笑了笑,擡了擡下巴看去主席台,边律也顺着方向循声望去——他看到安境被兵递来了发言稿,但他打量一眼却摇头指了别人,然後抽出了那个兵佩的手枪。
边律不认识,但眼熟他身边几个人:有权威媒体蓝星之光的知名主持人,也有他没见过的蓝洲大学总校长,更有基地第一军事备战D区的上将军,还有就是其中为数不多认得他的常业将军。
如此阵容,都算得上一句理事人大会了,看来馀兆忠一案的社会影响巨大,组织上大家夥们也是真的很重视。
与此同时,满座的人都渐渐注意到了,原本嘈杂的会场也骤然变得安静,因为一层层进入会场的黑衣蓝标特种兵,纷纷手持着冲锋枪陆续包围了左右。
“靠,什麽情况?”场上有人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怎麽搞的,这些特种兵是用来对付我们的吗?我是海洋党好吧。”
边律扫了那人一眼,有些惊讶诧异意外——居然是宋知书。这种搞网络自媒体的也能参加这种会议?
“洗丶洗牌啦?还是查内奸啊?自己人打自己人啊。”而後他又四下一观察,望到了好几个熟面孔,确实来自文艺界或是民间力量,而还有一位更令人感到意外的,当初参演电影《彩虹之眼》的那名女演员,三十年过去了本应40岁的她仍然保养得很好,风华正茂。
“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受邀来到这里。”有个男人上了场,拿起话筒跟话家常一般闲聊起来,他姿态肆意和对诙谐语言的把握,惹得观衆惊起阵阵笑声释解了原本凝重的氛围。
边律认得,这人是个脱口秀演员。但这幅局面怎麽看都不像是来这儿听段子的,他下意识又去找处在大人物中间的安境,那个人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只留给他了後脑勺。
他居然没有被没收手环,此刻还在界面上操作着什麽。
边律心情怪怪的,可能是对权力的向往,可能是对差距的自卑,又可能是对未知的胆怯,更多的又可能是对当今领导人儿子的一种相较衡量。往俗了说,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就会打洞;即便他们身处在同一个世界下,但他们眼中的世界从出身起就是不一样的。
“下面,请常将军为我们致辞。大家掌声有请——”那名脱口秀主持人在观衆鼓掌欢笑的声浪中,话锋一转,像是宣读表演节目一样将常业请上了主席台递去话筒。
常业有些憔悴,眶下亦有些青黑,上台接过发言稿的同时,扫视了台下的谁一眼吞咽了下喉咙,一改上次侃侃而谈的气势老老实实地复读起了稿上的内容。
“馀兆忠315事件,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馀博士是第一批获准进入蓝洲的知识分子,基地生活多年,爱岗敬业,勤勤恳恳,为科研事业做出了卓越奉献,相信认识他的人都有目共睹。”
“但是基地受限于当年条件,尤其是在处理荧光病的问题上,时至今日,碍于民意影响,仍没有一套合情合理的道德体系和法律来处置这类社会矛盾。”常业看似是被迫复述着内容,但实际上,能从情绪看出,他本人其实并不反感这套说辞。
说着说着反而渐入了状态:“古夏国有言,不破,不立。当打扫干净的厨房出现了老鼠时,这就意味着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油渍污垢;同志们,还需努力。”
“馀兆忠博士虽去,但他作为海洋党员,在此事的处理上有所欠缺,是典型的个人主义,并且他在蓝洲人民医院抱尸大闹的行为,引起了巨大且不良的社会反响。于情理上丧女情绪失控无可厚非,但是因女儿之死从而心生怨愤,以过激行为利用舆论宣传自己,从而导致此事内核化作了攻击政府的手段。”
“组织经讨论决定,开除他的党籍身份。但同时,此案充分得暴露出,蓝洲制度存在很多问题,经理事会人大代表投票决议,从今天起《第12版蓝洲人民保护法》正式生效,会後下发在场人手一份:即日起,蓝洲将不再限制出入境,到政府窗口办理相应手续即可,对于荧光病患者也一视同仁。”
此言一出,满座之人纷纷惊呼,愤怒丶不解丶质疑丶不满的各样情绪错杂散落在每个人脸上。——蓝洲人为什麽下水?当然有各种因素,其中尤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为了隔离当初险些把人类搞灭绝的荧光病!
政府如今不限制外来人员出入蓝洲这一举措,可真是敞开大门让病毒长驱而入。
常业还在输出,对于网络文明建设丶医疗医药改革丶医保放宽条件,等一系列事情作出构建,直到被一人站起来朗声地愤怒质问:“你们这麽做,有没有考虑过民衆的感受?!是不是违背了以人为本的精神?是不是为了缓和与陆地党的关系而思想左。倾産生的激进策略?!”
常业发言被打断,脸色凝重地望了她一眼。边律亦觉得不妙,估摸着事态要往坏的方向发展,却见,安境起了身整着袖口,示意他继续念下去,然後在愈发波澜不惊的冰冷男声嗓音中。
给手枪上了膛,转脸,招了招手,几个兵得他示意动了。去为捂了那名大胆直言的女记者的嘴,将她往侧门拖去。
安境没什麽表情,提枪小跑着,像是害怕喧宾夺主那样,佝身带路,只是尾随关门的一瞬。他侧身,拿枪的那只手扣了扣木板,发出三声很轻却很管用的威慑。
门合上了,里面发出的一声枪响伴随着女记者颤声的尖叫。
满座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