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言闻言忍不住问道:“夫子,那为什麽我们’礼乐’不学‘射御书数’?”
如果《女诫》也勉强算得上礼的话。
庄文贞擡头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
“额……这古人有云:’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故而这射箭课和御马课可能不太适合你们……”
李娇冷笑一声,问道:“请教夫子,那’书’呢?如果是’男动女静’,那我们应当比他们更适合去学经史丶策论和诗词课才对。”
“额……这……这恐怕不合规矩。更何况,让你们学这些……恐怕太累了。”
又是这个借口。
没找到出路,先给你留好所谓的退路。
太累了。太辛苦了。
女子吃不得读书的苦,难道就吃得生育的苦,相夫教子的苦,困于内宅的苦,抱负不得施展的苦吗?
鸟儿在笼子里固然安全,固然安逸,但鸟儿的双翼不是为了笼子而生的,是为了那片所谓危险,所谓不测的蓝天。
更何况……许多女子连笼中之鸟都不如。
按照姚月的计划,自己应该还要在这待很长一段时间。
不说别的,就凭那本《女诫》,李娇也觉得自己应该争取一下。
想要让别人闭嘴,自己就要先说话。这是母皇教给李娇的。
起身,李娇俯视着夫子,语出惊人:“夫子,不如我们举办一场比赛吧。”
那位夫子不解地看着她。
“若是我们赢过了他们,就让我们和他们一起上课。”
课後,七个女孩聚在一起。
“都怪你,要是我们输了那多丢人啊!”一女子小声抱怨道,她向来寡言少语,这是李娇第一次见她说话。
她叫何蔓生,家中行九,大家都叫她何九。
“你们要是都觉得丢人,那我就一个人去比,反正我受不了这天天学《女诫》《女则》的日子。”
听李娇这样说,何蔓生连忙摆手:“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其实我也想学学骑马什麽的,只是……只是我们怎麽可能赢过他们呢?何必要用这样的法子,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语毕,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别担心,想开点,总会有办法的,我觉着我天天拿着那本《女诫》就是在被羞辱,反正横竖都要取辱,那还不如这种呢!”
庄文贞听了花溪言的话,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半晌,她还是忍不住出声:“怎可诋毁先圣。”
花溪言只是假装没听见,吹着口哨望向窗外。
许元真犹豫了一会,终于擡头:“我会打算盘,从小我阿娘就教我,我可以去比算数。”
“射箭御马我都行,我自幼生在乡野,经常要靠打猎补充家用。”李娇也补充道。
这下,“射御数”都有了,还差“书”。
见都没人说话,花溪言开始病急乱投医:“那……那这’书’可怎麽办啊,我没读过多少书啊,元真,你家有学堂你肯定读过书!”
许元真被吓了一大跳,边退後边摆手:“不行啊不行,我我不是这块料啊,我自己知道的我真不行,我就会打打算盘。”
眼见此路不通,花溪言马上找彼路:“江驰柔,你呢,你父亲是文官,你肯定读过书。”
江驰柔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也拒绝道:“诶诶诶你别找我,我家的书都是我兄长在读,我阿父不让我碰的。”
一筹莫展之际,何蔓生小声提议道:“你们找文贞啊,文贞父亲是大儒,她自幼饱读诗书,她肯定行。”
天姥姥!忘了还有这麽个肚子里全是墨水的小古板!
花溪言拍了拍脑袋,用胳膊肘怼了怼元真。
元真立马意会,二人一道上前,脸上堆满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讨好的笑。
“嘿嘿嘿,文贞阿姊。”花溪言谄媚道。
“好阿姊,帮帮我们吧。”元真握住她的手,晃来晃去。
庄文贞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
只听她故作严肃道:“你们日後,不准再在背後议论夫子。”
“遵命遵命,我的好阿姊。”
庄文贞抽出自己的手:“谁是你阿姊。”
她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回头,一本正经道:“我先回去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