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虚僞。
明明自己也曾在那样的位置上坐过。
她们说不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姚月暂时还未搬回公主府。
太平观东殿,侍女不知为何没有拦住李娇。
她就这般直直闯了进去。
看见李娇闯进来,姚月也并不意外,只是悠然打着扇子,慢悠悠问上一句:“李娇娇你疯了?”
殿内清凉的水汽使李娇骤然冷静下来。
湿发披散在檀木架子上,她只穿了一条暗红的薄纱印花裙,手撑在榻上,似神似鬼。
不施粉黛,只有一只胖莹莹的白玉镯子挂在手上,随着手打扇子的动作一荡一荡,水汪汪的。
殿内没有点灯,为数不多的光从窗子打进来,刚好落在她身上。
似乎连光都要更偏爱她一些。
李娇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烫,不敢再看她。
上前把窗子关上,只留一个缝,屋内的光线变得柔和,李娇暗暗松了口气。
脑子终于开始动了,她找补道:“殿下有头疾,莫要着凉了。”
“哼。”李娇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好似炎夏里山泉滚落,姚月放下扇子,幽幽道:“你……不敢看我?”
李娇一惊,擡头看了她一眼,而後又猛然低头:“微臣不敢。”
姚月又开始笑,笑声像两块美玉在泠风里撞在一起,很好听。
她叉起一块西瓜,咬了半口,嘴角噙着笑:“微臣?”
李娇闻言立刻跪在地上。
说错话了。
“臣女知罪。”
低着头,李娇看不见她的动作。
她似乎又吃了一块西瓜,金叉轻击玉盘,发出脆亮的响声。
半晌,才听见她懒懒道:“起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李娇起身,脑袋里的那根弦依旧绷着。
姚月玩弄起自己的发梢,悠然道:“说吧,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木乔娘子?”
阮三娘完好无损地站在那。
天光大亮,她整个人就这样大刺刺地站在光里,一点也不突兀。
好似她生来就该与光同行。
她眼眸含笑,有一种千帆过尽的明朗与坦荡。
像是一棵树,终于熬过了寒冬,变得舒展,挺拔。
她从此不再惧怕任何一个冬天。
李娇呆呆站在那,整个人傻愣愣的,站了很久,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麽。
到头来也只是一句:“臣女叩谢殿下。”
走得越高就越难当个好人,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姚月只是随意摆摆手,满不在乎:“莫要谢本宫,本宫拿她试药去了。她命好,要谢就谢後土娘娘吧。”
拿起扇子摇了两下,姚月懒懒躺在榻上,像一只高贵而冷漠的母豹。
只见她挥了挥手中的团扇,淡淡道:“好了,人也见了,让人家走吧,你留下,本宫有话和你说。”
阮三娘捏了捏李娇的手,小声说自己先去找萧离。
殿内再次只剩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