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思看来,死是这世间最美妙的叙事。它给生者以走下去的动力,赐生不如死者以茍活的勇气。它就像是天边的清月,虽有圆缺,但终有圆缺。缘起性空,缘灭人散,怀此死念,可慰残生。
左思从来不怕死,怕的只是死後还有新的生。
手指捏着酒壶,她并未束发,青丝拂拂垂下,李娇竟从中窥见几寸银白。
天若有情天亦老,忍见霜月满娪怀。
又满饮一口,她怀抱着空空的酒壶,蜷缩于马车的软榻之上,似醉似梦:“我们这样的人啊……活着,才是煎熬。”
她沉沉睡去,李娇亦不再言语。
素月流天,苦照穷年。
翻身下马,李娇朝着有月光的方向走去。长风卷起她的发丝,在空中留下了看不见的划痕。只有风知道,她来过。或许,青丝就是在这一日日的打磨中染上了寒霜吧。
人在前行中变得衰弱,又在跋涉里被消磨。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不知所止,不见所归,吾且奈何?
答案被湮没在了呜咽的风声中。
牵着马,她一人走在路上。
锦衣,怀刃,夜行。
忽然,一只花丝八宝香球被掷入她怀中,又徒然滚落到地上,很是好听。
擡眼寻去,见佳人翩携翠袖,微倚朱栏。
再顾不得那什麽香球,李娇滞滞望向她,连声音都不自觉轻了几分:“你怎麽在这?”
“等你啊……”语罢她自顾自往里走,吝啬到不愿再施舍给李娇一个眼神。
马也顾不得拴了,她踩着马背就飞身跃上去。马儿先是一惊,发出一声长啸,而後胡乱跺了几步,踏夜奔向茫茫月光。
面上带着醉意,李娇愣愣朝姚月走去,而後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她柔声于姚月耳畔呢喃道,呼出的热气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
“满身酒气。”姚月轻轻推了李娇一下,聊胜于无。
在她脖颈间蹭了蹭,李娇擡手撑住姚月身後屏风,擡头,李娇言辞含糊:“你就当我醉了吧。”
眉眼盈波,姚月只是盯着李娇的唇,笑而不语。
嘴唇莫名发干,轻轻捏了捏姚月的後颈,李娇喘着微气向前,却被姚月的食指按住,“还不可以哦。”
低头,她轻轻含住姚月的手指,咬了咬。
双眼微眯,姚月抽出自己的手,在李娇脸上缓缓拍了拍。
李娇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拇指在其内侧缓缓摩挲。
轻声哼笑,李娇头微微侧了侧,轻轻伸舌勾了勾姚月的红宝石耳坠,而後用牙细细咬住,轻喘着气摘下来。咬着的耳坠被随意扔在了地上,李娇直勾勾盯着姚月:“另一只,要摘吗?”
冷笑一声,她摇摇头,勾着李娇的腰带往里走。
“不着急,我身上还有很多东西要摘呢……”
软榻微凉,却又不敢高声,只是暗自皱眉。
锦被掀起阵阵红浪,无力微喘,慵移素腕,很快再次被温暖的浪潮裹挟。锦被半落在地上,照得月华清亮。
金钗滚落,轻击玉枕,发出脆脆轻响,珠钗敛躬,微颤。
塌下,锦衣障步,宝饰成堆。
帐外的暖玉香炉旁,一支并蒂莲开得正艳,粉融香汗,露露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