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看向安十乌,沉声道:“小石头,就事论事就行,不要阴阳怪气伤你婶婶的心,我还没有耳聋眼花,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老子还没死那就是我的家産,什麽顶梁柱儿子,老子需要谁顶梁,儿子算个屁。”
他目光巡视一圈,大儿子闷声不吭,刚才蹦跶不已的李云依也偏开了脸一言不发,虞熙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虞老爷子这话就差明说其他人再闹,他不介意将虞家都分给虞钦,关键年轻的时候就是舍弃了自己的父母祖宗出来自立门户,他是真的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虞老爷子的威慑一如既往的靠谱,安十乌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刚刚虞老夫人的震惊慌乱,老爷子一瞬间的应对也令人深思。
但眼下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安十乌暂且压下心底的疑惑,笑了笑,“我只是替虞钦难过,他在外面高高在上,无人敢当着他的面妄言,回家倒是把没受过的气全补上了。”
明明他俊朗的眉目尽是温和,语气也恬淡平静,说出的话却带着刺透骨血的尖锐,老爷子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虞钦,半晌无言。
虞老夫人终于定下心思,可安十乌又往她心底划上一道口子,给这个往日和睦的大家庭打上了一层阴霾:“人与人相处本来就会有磕磕碰碰,家里人和外人怎麽能一样。”
安十乌不置可否,眼神落在李云依这对母子身上:“大夫人虽然小心思多,惯爱斤斤计较,可她对虞熙的利益从来都是分毫不让,这一点她作为一个母亲比婶婶你要合格一些。”
“婶婶对虞钦不能说不爱,可你的爱实在容易动摇,性格温善不争不抢的是你,凭什麽将虞钦的利益让出去。”
虞钦紧捏着手中折扇指尖泛白,他擡眸定定的看着安十乌,素来刚硬的心仿佛被什麽戳了一下。
安十乌察觉到身旁的视线,转头就望进一双幽深静默的眼眸,鬼使神差般握住虞钦的手,掌心似玉的触感带来些许微凉,安十乌却摸到了他指腹处的薄茧,是他多年写字练剑留下的。
虞钦这样的人会有累的时候吗?安十乌突然脑海中闪过这个疑问,他似乎总是坚不可摧的模样,淡然强大到不将一切困难放在眼中。
可人是血肉之躯,哪里会不累,安十乌心下一酸,这次换他紧攥着虞钦不放。
被当成对照组的李云依发出一声冷笑,安十乌倒是巧言令色,几句话说得爹娘哑口无言,但他们现在说的是一个哥儿凭什麽分走虞家的家産。
李云依:“什麽虞钦的利益,虞家的生意不是爹和我夫君多年奔波呕心沥血攒下的吗?”老爷子气势深沉说一不二,但安十乌她可不怕。
安十乌充耳不闻,今日的关键也从不在李云依身上,他对着虞老爷子夫妇继续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个大家庭本来就是各有立场。”
“婶婶和大夫人是觉得虞钦一个哥儿,按照俗例不配分虞家的産业,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虞家如今最赚钱的那两支商队是虞钦当了县丞之後才建起来的吧,还有船运,也是靠着虞钦才拉起来的。”
“这只是明面上的,上面的官员,还有跟在虞家身後的那些商户,他们和虞家合作固然有虞家诚信安妥的原因,这其中难道就没有虞钦的撑腰吗?”
“虞钦今天有分家的资格,不是因为老爷子疼他,而是因为那是他应得的,人不能太贪婪,既要又要那就真没什麽意思了。”安十乌声音淡淡,眼神轻飘飘扫向李云依,最终定格在虞老夫人脸上。
既然今日已经闹得这样难看了,有些话不妨撕开了说,虞老夫人没什麽大毛病,对虞钦也疼爱,可她有时候确实拎不清,也或者很多事情她都清楚,但息事宁人就不会那麽烦心了。
安十乌也不指望她改得了耳根子软的毛病,但人菜就不要事事往前冲。
安十乌的质问让虞老夫人怔愣不已,她转头去看虞钦,虞钦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也未曾出言打断安十乌的话。
虞老夫人心底不住发沉,钦儿心里是不是也这样认为的,是不是在他们眼中她甚至不如过分精明又小家子气的李云依。
“钦儿,我……”虞老夫人嘴唇微动,想要说她从未这样想过,可安十乌的每一句话就好像踩在她心上,彻底道破那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思。
在虞钦漆黑凤眸的注视下,她最终一句话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