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倾,我——”刘驰骋伸手欲捉我。
刺啦——
赢扶风将危月刀从刀鞘里亮出一半,“这位,刀剑无眼。”刘驰骋连连後退,孬种一样的行径让我有一种他被人夺舍了的感觉,昔年我竟与他同好数载,我抿唇,“失手杀了一个私闯民宅的毛贼,城官还会嘉奖你我。”
赢扶风勾唇笑了一下,“既然如此,”他目光一寒,手臂往外一滑,危月刀顺势架在刘驰骋的脖子上,空中有一缕头发飘零到地面,“那便用这位仁兄的脑袋为我们接风洗尘。”
我从刘驰骋流着虚汗的脸上望到他颤颤巍巍抖动的腿脚,“不好不好,”我略过刘驰骋露出欣喜的脸,“你那把刀很漂亮,沾上他的血岂不是不能要了。”
“扶风,”我歪头,“能劳烦你帮我送客吗?他家在……”
赢扶风没有迟疑的拎起快要瘫软在地的刘驰骋,“阿照稍等,”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後来我知道那叫做咬牙切齿,也叫做坏笑。
屋内空了下来,未若的啜泣便大了起来。
他在哭什麽?难不成是我把他与刘驰骋脱光了丢在一处的?是我逼迫他的?还是说我虐待了他?可从我救他那天起,我自认为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从来没有对他不起。
我不解,不过也并没有问他在哭什麽,而是诧于李管家他们为什麽统统倒向未若,如同我之前所说,我没有对不起未若,没有对不起李管家他们,我的父母亦没有对不起李管家他们。
可我外出不到一载,亓宅便似换了主人般,他们与未若一条心,一同欺我瞒我骗我。
“你是有些什麽本事,竟让他们为你遮掩?”我诚心求教未若,他懵懂的擡起头呐呐不敢眼,忽而我恍然大悟般,“还是说,他们也是你的裙下……”
我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嫌恶地皱起了眉头,“罢了,反正今日你们全部都要离开这里,”
“不要不要呜倾照,是我一时糊涂了呜呜呜,”未若抱着我的腿哭泣,哭了一会後他像是想明白一样掀开自己本就没有拢好的衣袍,“相公是不是醋了,我……啊!”
我正不耐烦想挥开他纠缠的胳膊,不料刚弯腰时,门外传来一阵风,我被赢扶风擒住手往旁边一拉,下一瞬他擡起脚揣在未若胸口。
未若被踹到门外,惨叫一声後哇一下吐出一口血。血不多,应该不致命,我也松了口气,家中发生这种破事本来就晦气,若死了外人岂不是晦上加衰。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阿照,”赢扶风语气阴沉,“你不配。”
我扫了赢扶风一眼,幸好今日有他在场,虽狼狈被他全看了去,但有人撑腰让我不至于那麽孤立无援。
“少爷,”李管家他们不知何时站在远处。
我没有搭话,去了屋中某处找到他们的卖身契,赢扶风从我手中抽出卖身契,“阿照心软,可我不会,交给我罢……”我没有拒绝。
他抖了抖手中的卖身契,推着我往外面走去,“我听说北地往北的极北之地,还有许多活计缺人,诸位平日太过清闲,便去极北之地服苦役,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他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等我处置了这位,”他瞟了眼地上的未若,连头都没有低下,“便会请望都的城官,亲自送诸位去极北之地。”
“少爷,我们多年……”
“即刻下地府,还是去极北之地,我发点善心给你们选。”赢扶风冷嗤一声,“但善心,是有限的。阿照待你们不薄,而你们该有点自知之明。”
李管家他们没再开口,或许是因为他们不清楚赢扶风的来路,又或者他们知道我不会再为他们说上半句话。而地上瘫软着的未若呢?他缓过来後用袖子擦了擦嘴,嘴边那句让人生厌的相公说了一半便因为赢扶风的眼神戛然而止。
“倾照,为什麽我们不可以一起生活呢?”未若恍若纯真的发问,“我们三人本就亲密无间,若你愿意也可以加上……”
我深吸一口气,“够了!谁与你们亲密无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一样不知廉耻吗?”从前我怎麽会觉得他天真单纯呢?他想侍二夫与我无关,但不要把我算了进去,“你真让我恶心。”
一庭院的人都没有赖多久,我倚在门框上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屋前,赢扶风他做事总是这样干净利落。我想了想,转身回屋研磨,伏案写下休书一封。
毛锥停在纸上,我垂目注视着“永世离决”四个字,心里那股自看到真相後便凝起来的郁气好像突然间散了。从此以後我与未若桥归桥路归路。
遗憾吗?伤心吗?我思忖着,双眼阖上後睁开。
我不遗憾,我该庆幸我发现并及时止损了;我亦不伤心,未若不会因为我而不和刘驰骋翻云覆雨,那麽我又何必为了他的背叛而去伤心。
原来这一段感情并不稳固,一拆即散,临遥的玥姨说得对,满君也说得对。
从前我吃味爹娘没有回来观礼我成亲,如今我却松了口气,既然一切都如一场儿戏,那麽无声无息的灰飞烟灭便是它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