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来接逐日。”我上前摸摸逐日低下来的马头,“劳你结算一下银两,我好付给你。”
小童听後罢罢手,“不,前几日……”他转眼看了一圈,眼神停在哑郎身上,“这位公子已付了好些银两了,我去找掌柜的将剩馀的银两送还给您……”
哑郎碰了碰满君,满君招手没让小童离开,“不用了,那些权作你这几日细心照看的费用吧,”
满君说完看了看我,我迟疑片刻,对那小童说,“既如此,到时候你自去问掌柜的取了罢,便说是客人的留下给你的。”
小童告了谢,拾起一旁的木桶去井边打水去了。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偶有响动还是身後那些马儿发出的声音。
哑郎擡步走了过来,他比划一番,然後垂眸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
我瞧了眼正插科打诨于自己左邻右舍小夥伴的逐日,“郎君想与我去马场跑马?”
哑郎点点头,他伸出两指采着我衣袖的一个小角晃晃。到嘴的答应被满君打破,他似乎很是惊奇,“阿照哥哥,你怎麽知道他在说什麽?”语气里颇有一种说好咱们手拉手没想到你却和旁人心连心的控诉意味。
我掀开眼睑瞟了眼面前的哑郎,要说我为什麽知道哑郎在说什麽……
“猜的,”我一本正经的答道。
面前两人一个难掩欣喜一个啧啧称奇,我不太懂,随便猜猜的事嘛……若是猜中了,那是我天资聪颖;若是没猜对,那一定是哑郎的问题。
思及此,我给了两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而後又问满君,“满君,你要与我们同去马场吗?”
“自然,”满君摇头晃脑,“今日是阿照哥哥生辰,当要陪着阿照哥哥。”
我点了点他脑袋,将逐日牵出马厩。哑郎从我手里“接过”缰绳,我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手心,没有说话。
许久之後,我才想起来似的,“临遥的马场允许带外来的马吗?”
问话时我面向的是哑郎,他听到我声音後即刻转头,而後看着我点头。身後同时传来满君的声音,“可以。”
临遥的马场在南城门外面。说是马场,其实更像一片无际的草地,四周很是空旷。不过大约是为了不冲撞到行人,所以还是用绳子隔了两条路,一条来往皆是行人,一条则留给驾车骑马的人。
哑郎与满君手上没有马匹,因此他们各自先去茶马司牵了两匹马过来。满君年纪尚小,我不免担忧,“满君,你先前骑过马吗?”
“阿照哥哥别担心,我的马术很好。”满君身旁骝色的马儿应和似的喷了个响鼻,模样看起来确实……比哑郎带过来的马儿温驯多了。
“既如此,那我们今天好好比试比试。”我说着就要上马,不想被哑郎拦下来。
他的手伸到我腰间,又缩回去,擡起头时满眼懊恼。
我知他是担心我才愈合的伤口,懊恼方才不该提议跑马落得此番扫兴,“无碍,我已大好了。”我拍拍身上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别担心,我没那麽娇气。”
哑郎没有让步,我叹口气保证,“若是我不适,定及时停下,可好?”
见状,哑郎才不情不愿的让开。当然,不情不愿依旧是我猜测来的,他方才眼神游移在我面上,实在很难忽略……
这些日子拘在一处,翻身上马时我陡然感到一股畅快之意。坐正後我拿着缰绳,馀光中撇到他二人也上了马,不等他们反应便驾着逐日飞驰在马场之上。
不知是因为今日是我生辰,还是因为怕激起我的胜负欲,亦或是我骑马技术……实在高超。总而言之,临遥以南的马场上,纵马的三个少年郎里,头筹被我一举拔下。
不知跑了多少圈之後,我身心舒畅,身下的逐日似也释放憋闷许久的天性。
还想再跑几圈时,哑郎骑着青骊来到我身旁,他从怀里掏出巾帕递到我面前。
髓海不由自主想到前几日在蝴蝶谷中,他也是这样拿出巾帕铺在石头上让我坐下,又另拿了帕子擦拭我嘴角的点心渣子。
也不知哑郎缘何身上带了这麽多的帕子,我手上还握着缰绳,逐日仿若识我心意般慢了下来。
大约是见我许久没有回应,哑郎不知怎麽让逐日停下步子原地踏步。他坐在青骊上俯身过来用巾帕擦拭我颊边流下的汗,面具空洞里直视过来的眼神丶异常专注。
回神後我往後仰了仰,欲躲避这让人不大自在的姿势,只是哑郎他用三指抵在我下颚上,动作明明轻柔却不容置喙。我一时呆住任哑郎左擦右拭,末了他还用存在极强的小指撩了一下我喉间。
“你……”或许我之前的想法并非是自己多想,只是我刚一开口时,便被倾身而来的哑郎用手从我後脖颈处塞了一块巾帕进去。
真是……真是气煞我也!他把我当什麽了!我是小孩儿吗!怎……怎麽能用帕子塞进我後背里!我如今业已十七,自诩是个大人,怎麽能接受如此行径,难道我很弱吗?难道我出了汗就会着凉吗?难道我如小儿般不知怎麽照顾自己吗?
我恶狠狠地剜了哑郎一眼,空出一只手一掌拍在他胸膛上,然後纵着逐日疾驰而去。
风刮过我颊边,我伸手欲摸後颈处又快速缩回,手指在耳边停留一瞬,我碰了一下。滚烫。
不用看我也知道我被哑郎气的面红耳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