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幼珍跪在地上,扯住徐胜的衣角,一个劲儿摇头否认。「臣妾和卫太医是清白的,臣妾心中只有陛下一人!」
「那爱妃此前去做妓又是为何?这样也叫只有孤一人吗?」徐胜冷哼一声,踹开傅幼珍的手。
离开之际,他连一个正眼都没瞧她。
可笑,她那样精心准备的妆,他不曾看一秒。
徐胜留给她一个冷冷的背影,「既然爱妃与卫太医两情相悦,孤这就成全你们。」
看着徐胜的背影,薛均安陡然间动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会不会是徐胜教喜年说那些话的?
这个道理,徐让欢是在好几天後才知道的,父亲口中的成全并非让二人成婚,而是将母亲和卫太医的头颅挂在城门口,大肆宣扬他们的「脏事」。
那一刻,徐让欢幡然清醒过来。
原来在父亲眼中,他和母亲,粪土不如。
朝堂之上,私生子不顾礼节,对皇帝行叩拜之礼,口中喃喃祈求着,把母亲的头颅还给他。
就这样不眠不休磕了三天,徐胜才勉强答应将傅幼珍的头颅从城门外取下来。
啧。
麻烦。
真麻烦。
姓傅的,就是麻烦。
抱着母亲的头颅,徐让欢来到後宫的空地,他将母亲的尸首和妹妹埋在一起,每年都前来祭拜。
而後宫的这片昙花林,也因此,成了徐让欢唯一能倾诉真心的地方。
「母亲,那边一切都还好吗?」
「有您最爱的昙花作陪,您或许,会开心一点吗?」
「喜年,哥哥好想你……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第11章小欢(四)
傅幼珍死後,徐让欢被交给丽妃抚养。
丽妃的儿子,徐景,将对徐让欢的讨厌全写在脸上,时常当着下人的面嘲笑徐让欢是私生子。
常年以往,丽妃的下人们也都不把徐让欢当主子,只当其是丽鸳殿的一条丧家犬。
丽妃见怪不怪,只是说孩子小,不懂事,别怪他。
「欢儿,没生弟弟的气吧?弟弟年纪小,你多让着点儿。」丽妃将徐景抱在腿上,温温柔柔的笑。
「是,额娘。」徐让欢看着二人,面无表情。
那年,徐让欢弱冠之年,眉宇间稚气褪去,逐渐有了少年硬朗的轮廓,他遗传了母亲惊艳绝伦的皮囊,周身却总是包围着一股清冷的疏离感,让人不敢靠近。
他不怎麽爱说话,也没人愿意和他说话。
徐景时常命令徐让欢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帮徐景洗脚,再比如喝下他的洗澡水。
丽妃知道却假装不知道,默许了徐景的胡来。
她将没脑子的徐景溺爱成如今这般顽劣的模样,不由得让徐让欢想起一个人——司衍。
脑海中的人物和眼前的人物交叠,徐让欢不禁有点恍惚,徐景见状,马上踢了他一脚,语气恶劣,「发什麽呆?本皇子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快给我滚去监栏院。」
徐让欢一动不动看着徐景幼稚的脸,许久,才缓慢起身,「是。」
殊不知,这声「是」的背後,等待他的,即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监栏院内,
「掌印,不会出什麽乱子吧?」刚入宫的小太监於心不忍,颦蹙看着倒在地上的徐让欢。
掌印却满不在乎,闷哼一声,骑在徐让欢身上,「有什麽乱子能出?皇帝的私生子而已。皇帝早些年染上恶疾,以为後继无人才急急把他拉回来登基。现在陛下恶疾已出,又後继有人,太子殿下之位怎麽也轮不到他头上,你怕什麽?孬。」
苍老的手抚上徐让欢白皙的脸蛋,老太监诡异的笑了,生得倒是俊俏。
*
被凌辱这件事,他没向任何人提及,可心里却怎麽也无法释怀。
从那以後,徐让欢好似变了一个人,乖巧听话,温文儒雅。
他成了丽妃的体贴儿子,徐景的温柔长兄,也逐渐在一次次的伪装中,丢失了原本的自我,他已经忘了他是谁,忘了他想干什麽。
只有在四下无人的冷宫悼念母亲时,他才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锋利的小刀一下下叩在案上,徐让欢温柔看着笼中的喜年,「喜年,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未等鹦鹉回答,徐让欢立刻沉下脸,「这里啊……是你杀死娘亲的地方。」
他将手伸进鸟笼,直直捏住鹦鹉的喉咙,似乎想掐断它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