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缘的白瓷碗啪的一声碎裂在地。
他机械地扭过头。地上的那堆白瓷像一滩雪,可惜不柔软,还极其锋利,稍不注意就会割伤肌肤。
「碗碎了……」他喃喃自语。
「别?管碗了。」她?去扯他的手臂,想把蹲在面前的他拉起来,却没站稳跌坐在地。
风刮得门?窗啪啪作响,屋内两人一阵沉默,默契对视又一言不发。微弱可听的,是心跳与吐息。
「我的病已经好了。」她?的眼睛倏忽一亮,双手胡乱比划,似乎在害怕词不达意,「你不要生病,你要健康,你要好好活着。」
她?整个?身体发麻,筋骨像被挑了一遭:「我……爱你,喜欢你……希望你活…………」
江玄抱住她?。
日光洒满院中。不管是沾满血污的假山丶竹林里的血珠丶浑浊不堪的池水和青石砖上的白痕,都经阳光的洗礼,或皲裂,或乾涸,或团结,或风化。
满溢的日光漫进屋内,地上两人经光照耀,眉心忧愁揉散。
冬日阳光,强烈却了无?温度,於阴沟之人却是救世主?。他们实在是没有希冀,哪怕只有一丝光亮都想牢牢抓住。
「不要这样了。」
「……」他没回答。
白瓷碗已碎,江玄也没再剜血作药。
叶霁雨昏昏沉沉的头脑逐渐清醒,可始终吊着一口气,郁结於心。她?不似从前克制,可以说?是欲念焚身。
「我要吃香菜丶豆乾丶萝卜片丶土豆片丶宽粉丶鸭肠丶鸭血丶牛肉丸丶毛肚丶小郡肝丶鸡爪丶牛肉卷……」她?抬头看向身旁小厮,「全都给我来两份,你记清楚了吗?」
小厮连忙点头:「记清楚了客官。」
「那就出?去吧,别?站在这里。」她?往碗里倒香油。
今天是小年。各处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叶霁雨和江玄白天出?门?上街逛了会儿,逛到晚上找了家暖锅店。
小厮关上包厢门?,她?的话也多起来。
「你把那碗汤圆吃了,放凉了就不好吃了。」她?抬抬下巴,对身旁江玄说?道,「芝麻馅的,还可以。」
这碗汤圆是店家送的,暖锅端上来前就一直放在这里,锅里汤料都烧开也没动?一下。倒是因为叶霁雨的不小心滴了几滴茶水进去。
「姐姐不吃吗?」他耳边别?了朵小雏菊,是白日玩投壶赢得的,叶霁雨一时兴起把那朵小花别?在他耳边,又忘记取掉。
「不吃。」她?抬手取下那朵小花,犹豫一下後?将其放在桌上。
江玄笑嘻嘻地端过那碗汤圆,低头吃起来。锅中热气扑在他的肩膀,肩上发丝微动?,叶霁雨看不过去,替他将多馀发丝扎成几根小辫。
他悄悄瞥她?一眼,双目含笑。
她?在旁调料,将蒜末倒入碗中後?不停搅拌,又加入花生碎。调完自己那碗後?,她?拿起江玄面前的空碗,想帮他弄好调料。
「我不要……」他抬起头。
「不要什麽?」她?又换了个?问法,「你要什麽?」
「水……」他低下头。
「……知道了。」她?往碗中倒茶水,直至水面漫过陶碗的一半,然後?将那碗水放回他面前,「你连油都不要吗?」
他闷闷地摇头。
一到吃饭时间就沉默寡言,还真是洒一把花生米就能养活。叶霁雨不禁感叹。
包厢中静得只能听见?暖锅蒸汽声和轻微的碗筷碰撞声,叶霁雨见?暖锅烧开,往里下了片白菜。
江玄放下勺子:「你从前是怎麽过年?也会这样吗……和家人一起吃饭。」
「小年的话……」她?闭眼揉脑袋,仔细去回想,动?用生锈结网的脑海。
她?去年好像是一个?人在家过的。其实也不算「过」,那天她?和往常一样上下班,回到家又继续加班批稿。
她?不喜欢过节,妇女节倒是还可以,能放假。如果有医生节就好了,又多一天假期。
有那麽几年是和父母出?去吃,有两三年是和母亲逛了一整天奢侈品店,有一年在冲浪,有一年在飞机上,还有一年是休息到一半被叫回去做手术。
「会和家人一起吃饭,但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要麽就是和妹妹一起。」
她?夹了一片姜,放在江玄那碗水中。红油浮在水面,茶水被搅浑:「吃点姜,你的脸太白了,吃姜促进血液循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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