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在他手心翻了翻身体,在温心妥想要抱住它去找梁声时,它飞快从门缝溜走了。
猫又不见了,温心妥穿好衣服出来,梁声也不在,他上午脱下的围裙还压在手机上,温心妥打开他的手机,上面推送的广告信息还停留在几个小时之前。
温心妥想,还是真的不爱看手机。
梁声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的,站到了温心妥的身後,一边头发乱糟糟地翘起,匀不过气来一样,温心妥伸手,手指拨顺他的头发,顺手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轻声问他在急什麽。
“回去吧。”梁声过来牵他的手。
温心妥嗯了一声,任由他带着自己从後街走回公司,走了一会,温心妥问:“你的手机呢?”
梁声愣了一下,问:“怎麽了?”
他开始找自己的手机,翻遍全身找不到,垂着头像丢了骨头的小狗,他并不是在乎手机消失了,而是在乎温心妥提出要求之後他无法满足。
意识到这一点後,温心妥感觉午睡後被碎梦压沉的心脏变得轻快不少。
好笨。好可怜。温心妥心软,无法计较对自己流露出低落情绪,看起来比自己难受的人。
温心妥摁住他的手,“你本来就没带,怎麽会找得到。”
“对不起。”梁声道歉,“我忘记拿了。”
温心妥沉默几秒,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手里握着梁声丢失的手机,“骗你的,在我这。”
他晃了晃手机,示意梁声拿好。
梁声擡了擡头,接住,没有看手机,还在盯着温心妥看。
温心妥被他的视线盯得不自在,微微侧过头去,“你工作的时候很少看手机吗?”
“我…”梁声停顿几秒,“嗯,这个习惯不好,要改。”
温心妥声音带上了点笑意,“以後要记得看一下手机。”
工作日温心妥养成了去猫咖店睡一觉的习惯,每天准时吃饭,晚上准点睡觉,身体被养好了一点,工作起来也顺心,看起来人气色好不少,脸颊又长了点肉,越长越回去,越看越像大学那会了。
唯一让温心妥烦心的事梁声反而有点生病的趋势,身体晚上会有点烫,温度计量出来倒是没有发烧,和温心妥之前要发烧了的情况很像,他晚上关好阳台门窗,让梁声面对面朝自己躺着才会闭眼。
梁声让他放心,“我没事。不会生病的。”
“可能是我传染了你。”温心妥已经生完病,短时间不会再担心自己发烧,伸手让梁声过来一点,牵住他的手,“早点睡吧,晚上不舒服起来要告诉我。”
温心妥有时候察觉到他半夜会起床,之前没有意识到他可能不舒服,现在知道了也就不会任由他一个人解决了。
梁声还想说什麽,温心妥看了他一眼,梁声闭嘴,温心妥奖励似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亲完又後悔,装死地闭上了眼,几秒後梁声挪过来,脸颊贴着他的锁骨,一侧几乎压在他的身上。
好重又好烫,温心妥轻叹了口气,沉默地让他抱住了。
半夜,身上的重量消失,温心妥本来就因为心里有事睡得不沉,听见梁声起床的声音不久之後就睁开了眼,卫生间很安静,没传来任何声音。
温心妥觉得奇怪,从被窝里出来,冷得他浑身发抖,不得已折返拿过了一侧的外套。
家里卫生间的门无法锁上,温心妥也觉得没有必要一直没找人来修,他从门缝里看见了站在镜子前的梁声,以为他不舒服,没有敲门就推开了门。
骤然铺入的光让温心妥眯了眯眼,擡起眼时看见镜子里的梁声正拉扯着自己的嘴角,上扬落下,落下又勾起,原本没什麽表情的脸上因为这个动作变得生动又诡异,像提线木偶,失神的眼睛里机械地盛上了一点刻意的笑意。
似乎是没想到他的出现,梁声的动作停住,僵硬地转过头,灯光下那双眼睛又红又肿,像被咸涩的眼泪浸泡冲刷过多次。
温心妥一时愣住,张张嘴,没来得及问什麽,梁声久久盯着镜子没有眨过的眼睛落下一行眼泪,“心妥…”
他慌张地收拾台面上的东西,不过是几张温心妥的照片,温心妥匆匆扫一眼,甚至都不能想起来是什麽时候的照片,只知道上面的他在笑,标准的八齿笑,眼睛弯弯的,还会比个耶。
这段时间梁声的异常,变化,一切都有迹可循,可温心妥不会想到梁声会一个人躲到卫生间里流眼泪,练习表情,他指责梁声时只在怪梁声其实不够爱他,否则为什麽会一直维持同一个表情,他坚信没有人会这样,面对情绪波动的另一方依旧面不改色。
如果他真的不会呢?这个可能残忍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温心妥声音发抖,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头疼,流下眼泪才发现是眼睛酸痛引起的,“你在做什麽?”
镜子里同时装下两个人,流着眼泪沉默地对视,温心妥别过头去,梁声向前一步,在冬夜里冷掉的两具躯体重新抱在一起,温心妥发抖的身体被温暖,他没有推开他。
梁声透过镜子观察他,看他没有拒绝,又抱紧了一点,轻声解释:“我没有不舒服。”
他伸手擡了擡下巴,让温心妥看看镜子,里面的梁声勾了勾嘴角,眼睛也弯了一点,温心妥板着脸红着眼掉眼泪,偏偏梁声还问:“有没有像你一点?”
哪里像?
表情还是脸?一点都不像。
温心妥沉默地低头,几秒後转过身抱上梁声的脖子,强迫他低一点,再低一点,带着哭腔的声音冷冷地说:“不像…”
“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