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私会
史蒂夫考虑过要不要把目前的最新进展告知自己的两个同夥,但克林特和娜塔莎显然都打算彻夜不归。当史蒂夫送走托尼,独自驾车返回公寓的时候,那两个家夥仍都不见踪影。
好吧,不说了。
史蒂夫在被克林特征用做“特工角落”的厨房一角找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资料——标本实物当然已经被妥善藏好,但克林特拍了不少照片用来破译这份记载在活体藓类植物上的密码。
当然,在破译工作上,鹰眼至今都没什麽进展。用他的话来说,这类工作近乎艺术,需要的是灵光一闪,而他最近的高强度工作显然对激发灵感毫无益处。
史蒂夫留了张简短的字条,然後挑了成像最清晰的一张照片,又挑了几张其他角度的一起放进信封里。这些应该够托尼研究的了。暂时的。
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想法脱离任务,但那该死的真不容易。
事已至此,史蒂夫认为主要责任在他自己。他太大意了——如果托尼能找到那辆小货车,意味着他们并没有百分之百掩盖行迹。尽管目前他们三个仍没有暴露的迹象,但史蒂夫提醒自己,等克林特他们回来之後,要告知今晚发生的事,并重点强调如何加强任务的隐秘性和安保性。
还有参与人员的安全。尤其是托尼。
他和鹰眼丶黑寡妇都是有自保之力的成年人,但托尼不一样。今晚的事情证明了史蒂夫对于托尼会老老实实呆到九月去欧洲上学的侥幸心理毫无意义。
那孩子真的不知道什麽叫“放弃”。
如果托尼一定要掺和到和九头蛇的危险斗争里来的话,至少史蒂夫要保证他的安全。
而且托尼必须去上学,毫无疑问。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两个月,托尼就得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自己的生活上去了:念书,交朋友——正常朋友,也许还会参加无数派对。“人生啊,宝贝儿。”这是哪首歌里唱的来着?史蒂夫不记得了,所以大概是他冬眠醒来之後听过的某一首。
两个月。
史蒂夫深深地叹了口气,肩胛骨再次隐隐作痛,然而他的心脏却有力地捶着胸骨,像是在为很快又能见到托尼而暗自加速。
这简直不可理喻,哪怕是在上辈子,史蒂夫和斯塔克并肩作战丶同生共死的时候,也不意味着他的情绪就得被对方牵着走。
史蒂夫默默伸出手扣住肩膀,然後慢慢用力。在昏暗的厨房里,他攥着装有密码的信封,手指深深陷进外套的布料里,直到肩胛骨下不断跳动着的灼痛变成真正的疼痛。
任务,这才是最重要的。
史蒂夫带着信封再次上路。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点半,不过他轻车熟路。斯塔克宅邸外,一切似乎与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无不同,但当史蒂夫翻进院子里的时候,属于托尼的那一扇窗户很快被人打开了。
托尼就在窗户後面,两条胳膊搭在窗台上,皱眉盯着史蒂夫爬墙。
史蒂夫不确定这算不算他做过最不合乎法度的事情,不过要是托尼的父母发现他在翻一个十八岁少年的窗户,这事儿解释起来铁定没那麽容易,还会让鹰眼笑成傻子。
“花了你够久。”托尼在史蒂夫撑着窗台外那段倾斜屋顶翻上去的时候伸手拉了他一把,“你带来的东西最好物有所值。”
史蒂夫轻巧地翻进窗户,无声无息地落在托尼身边。男孩儿穿着T恤和短裤,根据床上乱糟糟的纸张来看,他刚才很定不是在睡觉。
史蒂夫默不做声地把信封掏出口袋,递给托尼。
“嗯哼。”托尼溜达到床边,一屁股坐回堆做一团的被单里,把夹在床头上的一盏灯拉紧,开始拆信封。
史蒂夫不自在地将双臂抱在胸前,靠在窗边的那面墙上,看着男孩儿眉头紧皱丶咬着嘴唇一张张浏览着照片。
他心不在焉地意识到,自己靠在了不久前那一夜等待托尼入睡的同一个地方,但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让他站着等待。
床上,托尼翻了个身,横着趴在被子上,开始用铅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照片则散乱地堆放在他的枕头上。
他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史蒂夫的存在,全副心思都沉浸到了新出现的谜语上面。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托尼忽然擡起头来看了史蒂夫一眼,心不在焉地揉了揉肚子,仿佛他觉得饿似的。但开口的时候,托尼并没说要吃东西,他只是问史蒂夫:“我说,你站着不累吗?”
史蒂夫摇了摇头。
“得了吧,硬汉。”托尼侧身坐了起来,指了指床边的桌椅,“坐下,我可能得再花一阵子。好久没见到这种加密方式了,它混合了拿瓦族的独特语言,看见这一长串元音了吗?和我们在那个鬼镇里见过的非常相似。乍一看就像胡言乱语,但只要我……”他的声音渐低,眉毛紧紧皱着,显然又把心思放回了谜题上面。
史蒂夫继续站着。床头的桌椅离托尼距离太近了,而不管怎麽说,他眼下都算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所以还是别再挑战底线了。
托尼也没再强行要求,他再一次完全忘记了史蒂夫,手里的铅笔和草稿纸不断摩擦着发出“沙沙”的低语声。史蒂夫的心思不由自主地漂回了极地那座荒岛。在骑着摩托艇靠岸之後,他背着托尼穿越荒凉的冻土,逐渐靠近空无一人丶废弃已久的小镇,身边只有一条忠心耿耿的狗,还有不时路过的小动物:狐狸丶鹿,还有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