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反攻
“咻咻咻——”
三声尖鸣,宿弦应声落地,重重地跌在厚厚的落叶上。
箭矢插进老树的藤条开始燃烧,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喂——没事吧?”
她循着声音看去,顿时震惊不已,以为是临死前的幻觉。
月亮从乌云里完完全全地探出头,只见不远处闪着三点火光,两男一女手持火箭搭弓朝老树射来,箭矢一碰到树干就开始燃烧。
殷秀赶紧飞奔过来扶起她,震惊地问道:“那是什麽东西?!”
其馀两人在两边飞快地搭弓射箭,击向挥舞的藤蔓。
宿弦朝他们大声解释道:“所谓的山神就是那树妖僞装的,目的是吸食年轻姑娘的精魄助它修炼化形!”
全生一边哆嗦一边抱怨道:“我就说嘛!那吃人的玩意儿是神的话我还是神将临凡呢!”
柏言边攻击边提醒她道:“宿弦,打起精神来!我们想办法解决它!”
此时树妖盯向两个姑娘,笑道:“送上门又一个!”
宿弦眼疾手快拉着殷秀避开袭来的藤蔓,与老树拉开距离。
数支箭矢纷纷射在树干上,箭矢裹了油,燃起火,柏言打算用火焚烧它的枝干。
“糟了!它是成精的树,普通的火攻对它没用!”宿弦提醒道。
“什麽!”失神的一瞬间,藤蔓打落了柏言和全生手中的弓箭,另一条藤蔓袭向两个姑娘,宿弦朝一旁翻滚侥幸躲避,冷汗直冒,心跳加速。却见柏言丶全生丶殷秀三人被老树牢牢抓住悬挂在半空,藤蔓越收越紧,妖精铁了心要勒碎他们的骨头。
三人很快就挣扎不动,嘴唇发白,要是再耽搁一会儿的话他们就要撑不住了…
宿弦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拔下簪子抵在自己脖颈处,尖刺在脖颈处划下一道血痕,她威胁道:“妖怪!放了他们,你不是要我阴时女的精魄吗?我给你便是,但若是你敢伤他们分毫,我立即自戕,送你一具无用的尸体,看看是你的藤条快还是我的手快!”
她越来越使劲,很快簪子上沾了许多血。
树妖眼看她一身精血外流,实在心痒难耐,又看看那三个无足轻重的凡人,于是妥协道:“行了行了,本神答应你,反正杀了他们也无用。”
藤蔓一松,三人跌落在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行!”柏言呵道,“就算我死,也不许你舍命相救!”
树妖的藤条立即缠上她的腰,猛地拉着她往树干靠近。
宿弦悬在半空,勉强笑道:“可你们也舍命救我不是吗?否则我方才就死了。逃啊!你们逃快点儿!远远地走了不要回来!”
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师父,不好意思啊,你的徒弟怕是不能寿终正寝,还要喂妖精喽…”
耳边是柏言无力的制止,他们已经拿不稳弓箭,只能胡乱抓起地上的石头裹着落叶朝老树掷去。
宿弦闭上眼睛,感觉死亡的降临。
“啊——鬼啊——好多鬼——!”
殷秀的一声嚎叫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宿弦感到腰间的禁锢渐渐松动,缠绕自己的那根藤条仿佛在挣扎,不,应该是被拉扯。
她感觉到了——一股更加强大的怨力!
“啊啊…她们…到底是怎麽回事?!”全生连滚带爬地和殷秀抱到一起。
柏言惊呼道:“看岁数…难道是之前死去的那些姑娘!”
群鸦四起,声声入耳。参天的棠梨树王面前铺满落叶的空地上,一个个身着相同嫁衣的二十未满的姑娘如雨後春笋般纷纷显形。
她们同宿弦的装扮一般无二,一个接着一个地睁开眼睛。
那股怨力暗自掰扯着妖精的藤条,藤条再也撑不住,硬生生被撕扯成无数碎屑,宿弦脚下一空,柏言飞身接住她稳稳落地。
全生和殷秀两人相互搀扶着目瞪口呆地站在後边儿。
“到底是什麽?”宿弦问道。
柏言摇摇头:“她们不是死了吗?为何魂魄还在这儿?”
为首的女子带着其他姑娘一齐便宿弦作揖行礼道:“多谢姑娘,我们才能恢复自由!”
“为何谢我?我什麽也没做啊…”
那女子解释道:“我们都是往年作为祭品被树妖残害的新娘,它吸食了我们的精魄,将残缺不全的我们禁锢在此,多亏了方才沾染了姑娘至阴血脉的簪子落地,至阴血融进土地,才破了妖精的禁制,解放了我等一衆姐妹。我们被困于此,多则百年,少则一年,终于自由了…”
“不客气,既然自由了,你们快入冥界投胎去吧,来世寻一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必成为谁的祭品!”
衆女子笑了笑,为首的女子说道:“不,我们精魄缺失,再也入不了轮回了。”
她们几乎是同时转向树妖,踏在自己的森森白骨上,红裙翩跹。忽然,年轻的姑娘们异口同声地朝老妖精不屑地嘲讽道:“妖怪!你不是喜欢娶亲吗?我们身上嫁衣的红色,今晚便是焚烧你罪恶的火焰!”
姑娘们都清楚,人间的火焰伤不到树妖分毫,那便燃烧自己剩馀的灵魂,化为幽冥之火,将杀害女子的老妖精焚烧殆尽。
她们的脚底升腾起一丛幽蓝的火,然後顺着鲜红的嫁衣蔓延至全身,紧接着,在四人诧异的目光中,一个丶两个丶三个丶四团丶五团丶六团火焰,数十簇火焰,砸向老树的躯干丶枝条…
这些曾被树妖杀死的姑娘们以灵魂为燃料,点燃幽冥之火,所到之处立即熊熊燃烧。
树妖狰狞着嚎叫,不停用藤条拍打躯干上的火焰,可藤条一碰到火焰也被燃烧殆尽。
火焰不仅焚烧棠梨树王,也落到它周身焚烧土里胡乱掩盖的枯骨,将一切晦暗烧成灰烬,连同她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