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静榆看出她的忧虑,边将行囊中的衣物拿出来归置好,边不停安抚她:「你也别太担心,回头找个由头,说自己思量过後,觉得不该因此与他生了龃龉,毕竟他以前也不知道那是你妹妹,再与他和好就是了。」
「其实我不怪他的。」初学清低声道。
「我知道,你大度,但是作为一个寻妹多年的兄长,是要怪他的,所以你装得不错。」桑静榆把初学清的行囊递给她,「赶紧把东西归置好,你装久了,还真当自己是一家之主,什麽活都不用干啦?」
桑静榆有意逗她,可初学清只是苦笑了一下,帮桑静榆一起收拾。
不久,府里的小厮宋久前来禀报,说是有人递过来一封信便走了。
初学清折身走到书房,才展开信笺。
景王的笔迹,她一眼便认出了。
「蛰伏待令,掩蔽锋芒。」
此番出使,她锋芒太盛,许是景王不希望她成为众矢之的,才做此安排。
她叹口气,又摸索到书桌下的暗格,许久不回来,府里的人也不敢动他的书房,这木匣子上都落了灰。
她轻轻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根白玉雪花簪,由於主人长时间摩挲,雪花的棱角已不甚清晰,她默默看了一会,合上木匣,默默摩挲着木匣。
连这木匣的边角都愈发圆润。
燕雀军的未竟之事,裴霁曦面对的鸟尽弓藏,以及和谈的後续安排,哪一个都需要她劳心费力,怎麽蛰伏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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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初学清递上厚厚的摺子,详述出使北狄丶长戎与西羌的细节,以及南下樟安寻找织女工匠的事宜,顺便阐明如今樟安燕雀军的细节。
建祯帝看了初学清的摺子,龙颜大悦,那惯常严肃的面庞上难得露出了开怀大笑:「想当初太子欲重用初侍郎,朕还有所斟酌,未料太子如此知人善用,独具慧眼,初侍郎此行,扬我大宁国威,不负百姓期望,真乃国之栋梁!」
初学清恭顺谢过陛下夸奖。
太子在一旁兴奋补充道:「父皇,初侍郎此行艰险万分,如今载誉归来,您一定要好好赏他啊!」
建祯帝轻咳了一声,瞥了太子一眼权当警告——赏不赏,不应由太子来提醒。
只是这一眼并不严厉,带着宠溺的苛责。
但建祯帝还是赏赐了初学清不少东西,至於官职——年纪轻轻做到侍郎,已是极限,不宜再提拔了。
与太子的兴奋相比,以刑部尚书张德雍为首的二皇子党派难得沉默起来——樟安知府冯炳应对起义事宜表现不妥,以致作为南北商业枢纽的樟安围困近一月,暂被停职,建祯帝虽然现在未作处置,也不过是看在张家的面子,他们此刻着实不宜出头。
初学清上朝时就发现她的恩师苏尚书并未在列,听着众臣不时对陛下的附和,夸赞溢美之词频出,与当初她变法时的众矢之的全然不同。
当然不仅是她出使之功,更是因为她如今是太子一党。
陛下溺爱太子,如今更是用她的和谈之功,悄无声息地抵掉太子莽撞身陷北狄之过,和谈没成之前,张家甚至拿太子之过鼓动舆论,废储传言日盛,直至初学清和谈成功,才变相解了太子之困。
散朝後,初学清追上如今的吏部侍郎范英彦,问他苏尚书为何没来上朝。
范英彦带她远离众人,才悄声答道:「苏尚书已告病月余,如今在家中养病,初侍郎不知吗?」
初学清奔波东西,许久不与恩师联系,未料恩师竟病了许久,她忙问:「什麽病,可有大碍?」
范英彦左右环视一圈,确认无人注意,才低声道:「什麽病——无非是定远侯府亲戚的病罢了!」
初学清怔了怔,多年来,就算陛下对定远侯有所忌惮,但从未累及苏尚书,这次竟连苏尚书都自身难保,她道过谢,便欲前往探视恩师。
可范英彦叫住了她,犹犹豫豫问道:「初侍郎,听说我表妹叶氏,还有姑母都同你一起来的京?」
初学清才想起来,范英彦是叶馨儿继母的侄子,她答:「许是想安顿好了才同你说吧。」
范英彦试探问:「初侍郎可有他们的住址?」
初学清思量片刻,便告诉了他叶馨儿的住址,毕竟他与叶馨儿是表亲,想必只是来得急没顾上告诉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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