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怅雪就没见过他的脸色似今日这般精彩纷呈。他迷茫地眨眨眼,又莫名其妙又说不出来地有些痛快。
虽然他完全不知出了什麽事。
可……耿明机居然不敢说一些打压锺隐月的话了。
「……师弟,不太合适。」
灵泽看不下去了,小声地提醒,「长幼有序,还是……」
灵泽说话,锺隐月是听的。
他歪歪脑袋,思忖片刻,说:「师姐说的也是。以後该跪还是跪吧,不过今日他就不跪了。我也是在师兄跟前低了许多年的头,换他今日从这里挺直腰板走出去一次,不过分吧?」
锺隐月笑眯眯的。
耿明机脸色更差了。
耿明机嘴角抽搐,瞧着是说不出话来,锺隐月便转过头:「掌门,不过分吧?」
上玄掌门表情无波无澜,颔首点了点头。
「你今日立了大功,便听你的吧。」上玄掌门说,「玉鸾也是心疼弟子。干曜,今日,沉弟子便不用跪你了。」
干曜长老要气炸了。
沉怅雪见他双眼怒得都几乎要瞪出眼眶来了,握成拳头的手也颤抖不停。
他以为这次干曜肯定要发怒了——可万万没想到,耿明机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後,转头,睁眼,恶狠狠地瞪向他。
「站起来!」他说。
沉怅雪默默地又站直了。
耿明机朝他伸出手。
他伸开手掌,掌心里渐渐显现出橘色的火光,那是他的灵气。
一条火红的锁链慢慢浮现在空中,它正从耿明机的手中连接到沉怅雪的身上。
待它完全显形,便随着一声脆响,碎成光尘,四散而去,消解於风。
沉怅雪浑身一抖,突然两肩一松,身上轻快了许多。
耿明机放下手。
他脸色阴沉,回头道:「给你了,满意了吗。」
锺隐月笑着:「十分满意。」
耿明机一甩袖子,转身就离开。他从广寒长老与灵泽长老之间挤出去,伞也不打,就直接进了雨幕中。
气得不轻。
沉怅雪愣愣看着他离开,又愣愣看了看其馀几名长老。
锺隐月看向他,朝他一笑。
「跟我走吧。」他说,「以後,不在这破山头受气了。」
雨声不绝。
沉怅雪怔怔望着锺隐月,感到心中有什麽东西轻轻地落了下来。仿佛是忽然没了风,於是那本在风中飘摇无依的东西便终於平平安安地落到了地面上。
外头的雨下了一整天,直到入了夜也还在下。
沉怅雪的东西没有多少。回了别宫後,他带上了一些随身法器,就跟着锺隐月离开了。
锺隐月身上伤多,沉怅雪是把他背起来,回了玉鸾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