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犀掩鼻扫一眼用白布包裹着的几具焦尸:「人找到了?」
郑都尉如实答道:「尚不能断定是宋夫人。」
「我儿不在京中,府里连个拿主意的也?没有。」夏灵犀神色凝重,「也?罢,我随你去见裕王。」
卫府如今群龙无?首,由?身为母亲的夏灵犀出面,自?是再好不过。
楚姨不过一介侍卫,能做的事并不多,换了贴身伺候宋吟的香茗与府中管家,随夏灵犀前往裕王府。
再说?裕王此?番为长?女休夫一事回京,屁股尚未坐热,旧友领了焦尸上门,手中还拿着他不久前送出去的玉佩。
夏灵犀开门见山地问:「你的?」
「呀,如何到了你手中。」裕王捻起玉佩,在光下照了照,的确是他赠予宋吟的那?一枚。
见他反应,夏灵犀心知大事不妙,面色白了白,扶着椅背稳住身形,艰难地开口?:「游船走水,人死了。」
裕王瞳孔骤缩:「可给卫辞传了信?」
「不曾。」
他亲眼目睹过少?年少?女相处的场景,知晓卫辞有多麽看重宋吟。然逝者已逝,不论如何,需先稳住局面。
「郑都尉。」裕王抬手,「天亮之前,查明走水原因,呈到本王面前。」
「是。」
裕王又指了指无?声啜泣的香茗:「你既是宋夫人的贴身丫鬟,过来认一认。」
香茗慌忙抹了抹泪,接过碎布,哽咽道:「是铜雀街成衣铺的料子,主子半月前买的,今儿出府正是穿了这身。」
闻言,夏灵犀重重闭了闭眼:「不必看我,我若要杀她,何需用这般拙劣的手段。」
「唉——」
偌大的书?房被沉沉死气笼罩。
宋吟不会凫水,大抵是在火中丧了生,裕王命人看顾好尸身,严令卫府上下不得送信出京。
且不说?卫辞赶回来也?於事无?补,戎西一案牵连众多,若是出了纰漏,甚至能撼动太子之位。裕王虽也?感伤,毕竟与宋吟无?甚交情?,斟酌之下,还是以?侄儿与徒弟的前程为重。
夏灵犀亦是担忧儿子知晓後会承受不住,薄衫生生被冷汗濡湿,却无?心整理仪容,干坐着等候天明。
……
寅时,万籁俱寂。
郑都尉攥着一沓纸匆匆闪入王府偏门,进了书?房,朝上首福身:「启禀王爷,据船夫口?供,今夜走水实乃意外。」
花灯节年年都有,水面俱是漂浮的火光,霎是美丽。为了更好地观景,乘坐舟艇或是花船去往江心,亦非新鲜事。
只今夜起了阵妖风,将烛台吹倒,後有人摸黑拿火摺子去点,意外燃起帷幔,这才酿成惨剧。
「继续查。」裕王道,「在卫小侯爷归京之前,彻彻底底地查,直至没有一丝纰漏,再——」
他顿了顿,语气难掩沉重,「再将噩耗送至卫府。」
「还请王爷允我将儿媳的尸身带回去保管。」夏灵犀起身,眉眼在烛光中显得柔和,她轻叹一声,几近喃喃道,「从始至终,我并未起过杀念。」
男子将宋吟一路送至隋扬,替她租好民宅,又请了两个丫鬟,打点妥当,回京复命。
临行前,宋吟连声道谢,故意说?:「还请替我带一句话,便说?,往後十六郎若是途径隋扬,务必前来一聚。」
待人离去,她扮作肤色发?黄的瘦弱村妇,随丫鬟上街转悠,没出两日便将隋扬熟悉得差不多。
见时机成熟,宋吟取出男子装束,对镜描摹片刻,摇身变作翩翩少?年郎。幸好两位丫鬟俱是普通人,夜里睡得熟,她蹑手蹑脚翻过院墙,一路往青楼走去。
因她瞧着不过十三四,嗓音尖细若女,甫一进楼,好几位高挑姐姐笑?着涌过来,稀奇道:「小兄弟,你可知这是什麽地方?」
汹涌波涛几乎要触上她的鼻尖。
宋吟「轰」地涨红了脸,取出一锭银子,刻意粗声粗气地问:「够吗?」
「自?然是够的。」一身着淡紫纱衣的女子握住她的手,顺势将银两纳入袖中,妩媚地眨眨眼,「来,随姐姐上楼。」
进了屋,女子当着她的面儿开始宽衣解带,宋吟急忙捂住眼睛:「姐姐不必如此?,我是来打听消息的。」
「打听消息?」女子止了动作,绕着她转悠两圈。见宋吟五官秀丽,只可惜尚未长?开,小身板羸弱得紧,只好退而求其次,摸一把她精致的脸,「先办事丶後打听,如何?」
「……先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