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雪里的人
5年前,候玺雨从未想过自己会遇上这麽一个人,但也同时庆幸遇见了他,在遇见他之前,他煎熬了五年,整整五年,吃了无数的抑郁焦虑的药,无数次深夜里的刀疤烟疤,一次又一次家人的恶语相向,以死相逼,当时的他已经放弃了,给自己选了一个天人的埋骨地,也就是那个埋骨地让我重获新生。
2025年,北雪山脉深处,一个背影孤独且蹒跚一步拖着一步毫无目的走着,候玺雨东张西望的在给自己找窝,找一个不轻易被後面登山冒险者发现的窝,可还没找到,他已经开始呼吸困难,耳鸣,手脚发麻,心跳加速,候玺雨知道这是躯体反应,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显然是注定此刻站的位置就是自己的归属,倒下那一刻,眼前的画面逐渐被脑海过去的记忆取代,
眼里雪与云重叠仿佛在嘲讽候玺雨,耳边似乎还响起那至亲刺骨难以入耳的对话“你是不是还和那个男的纠缠在一起,赶紧给我分了
,你一个男的不嫌恶心,我都嫌恶心。”
“妈,我就是这样,我改变不了,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呵,你的自由?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的人生都是我的,你能不能像你哥那样有志气,非得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我知道我比不上哥哥,可是我喜欢的就是男人,这辈子都改不了。”
“你是不是贱,是不是有病?你怎麽不去死,非要让全家跟着你一起颜面扫地,好好的女人你不去找,你找男人?你不觉得你脏,你恶心吗,你让我们怎麽活,你非要别人戳着你爸妈的脊梁骨骂吗,你为什麽不能当一个正常人
,你要给我去相亲,结婚,要麽滚出去,该死哪死哪去,别脏祖坟。”
无数次的场景在脑海重复,眼前是茫茫一片雪,是最好的选择。候玺雨闭眼向身後的深雪倒去,双手放在腹前,脸上头上沾了细小的雪花,鼻尖红红的,安静的等死。
远处有道身影从山下慢慢往上爬,直至看到一个男人被雪盖了半个身子,如同睡美人般,这是阿塔达斯宙第一次看到这麽好看的男人,在他们的部落,男人不长这样,斯宙(此处省去前缀)他趴下低头听了听候玺雨的呼吸,很浅很浅,他拍了拍候玺雨的脸,轻轻的喊了几声。
“喂,醒醒,不要睡,醒醒,不要在这里睡,听到没有撒”
带着别扭口音的普通话仿佛从远处传来,候玺雨想睁眼看一眼,看一眼这说话有点憨憨的男人,但可惜的是,他用力了也睁不开了,失去意识之前还听到这个男人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讲什麽。
斯宙是一个一米九几的大汉子,他有着少数民族的立体五官,深邃的眼眸带着一点灰色,身上穿的少数民族的服饰,腰间挂特殊坠子和动物骨头,从肩斜到腰是不知哪种动物的毛,半长的卷发束起,斯宙见叫不醒眼前的瓷娃娃,对,对于斯宙而已,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他一种易碎的瓷娃娃的感觉。他单腿下跪直接用手插进雪里,精准的找到脖子和膝盖关节的位置,轻而易举的把候玺雨以公主抱的姿势从雪里捞出来。
候玺雨一直在做梦,不停的做梦,明明脑子很清醒,但是就是不知道在做什麽梦,突然一口气从心口涌上来,他睁开眼重复大喘气,等候玺雨平静下来环顾四周,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像是山洞,又像是长期生活的地方,周围的东西和城市用的不一样,地上铺满了不知名动物的皮毛,那些木架明显是纯手工做的,墙壁上,不,应该说是石壁挂着各种工具,这一切让自己明白了自己被救了,上天是多不想他死,连冰天雪地的地方都能有人救,候玺雨躺着继续闭着眼,一动不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嘛,也不知道该怎麽活下去。
就在此刻,有人掀开了略显厚重的布帘,斯宙不知道床上的人醒了,手里端着一碗姜汤,半蹲在床头,很认真仿佛一笔一划的描绘着眼前安静躺着的男人,他的眼里如同画一般的候玺雨脸色苍白到半透明的程度,睫毛很长,嘴唇淡薄无血色,体格也单薄瘦弱,他不懂为什麽会有人长成这样,因为斯宙九头身的身高,宽肩窄腰,哪怕穿着厚厚的类似藏服的服饰,都难以掩盖他的身材,斯宙的长相也是阳刚硬朗的类型,他对比了床上的人,感觉自己分分钟能压死他,就在斯宙盯着候玺雨胡思乱想的时候,候玺雨睁开了眼,不睁都不行,这人炽热的眼光让他闭眼都能感受得到。
斯宙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很是悲伤。
“你为什麽救我,这是哪里”
候玺雨得知道地方才知道怎麽离开,重新死一遍。
“看到你躺雪里,我就顺手带你回来了,这里啊,是北雪山脉的另一面,这里没有被雪完全覆盖,我在这里挖了个洞穴,这里是我家,你可以在这住,住多久都可以”斯宙第一次听到这麽好听的声音,再看着那毫无生气的眼睛,脱口而出的回答只是想留下他,直觉。
候玺雨擡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浑身都散发着温暖,那是自己不曾拥有的。
“不需要,我不住你这里,我要走”
候玺雨觉得自己不该有留下来的念头。
“不是,你现在出去你要去哪里,这里是北雪山的深处,除了像我这样的,很少有人能活着在这座山随便活动”
斯宙想留下他,但语言匮乏,不知道怎麽表达。
“总之谢谢你救了我,我出去後死活不用你管”
候玺雨一心只想给自己找个墓地,他起床开始找自己的衣服,环视一周都没看到。
“我衣服呢”候玺雨突然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那就是他换的。
“你衣服被雪弄湿了,正在烤,你等衣服干吧,先喝碗姜汤”
其实衣服早干了,斯宙骗他的,斯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做,他不懂,他父母在早年带人进雪上时遇上雪崩没回来,他独自想办法在这雪上生活,偶尔也会下山去当导游挣点小钱换生活用品,他没有朋友,也不懂人情世故,说话做事凭直觉。
候玺雨捧着碗姜汤喝了一口就开始发呆,突然就想起了有一年初中下学,和同班同路的男同学两人顶着书包冒着暴雨跑回家,在家门口,那男同学拿纸巾给我擦脸擦脖子,进了家门就被母亲一巴掌扇到地上,挨了一顿打一顿骂後,湿哒哒的回到房间,半夜发起了高烧,到早上才被发现送去了医院,想想当时真讽刺。
“那个,你快把姜汤趁热喝了吧,不然会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