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艰难地在书桌边坐下,翻看?这半月来的帐目。隔着布帘,他有些心猿意马,手?上的笔一动不?动。
见外头静悄悄的,林桑晚问:「襄县现下情形怎麽样?了?」
沈辞缓缓道:「襄县水患已有数月,後来又闹饥荒,如今疫病严重,城中只剩六停人。」
林桑晚惊讶问道,「总共十停人,剩下六停人?」
「嗯。」沈辞继续说道:「若是内嘉辰王不?能在七天内将?药草运到襄县,只怕会?变成一座空城。」
林桑晚将?脸埋在水里,然後抬头道:「这个疫病这麽难治吗?」
「嗯,会?传染。」沈辞听着水声,合眼养神。
沉吟片刻,林桑晚淡淡道:「若无突发情况,七天时间够了。」
就怕有突发情况。
「若是七天内不?能到呢?能从其他地方借调吗?」
「来之前,我将?白?鹿州的各郡都调了一遍,目前只能去其他州调。」沈辞背靠在圈椅上,带着些倦懒。
「离白?鹿州最近的便是宁州,你?下调令了吗?」
「嗯。」沈辞淡淡道:「暂时能坚持一个月。但按照以前情形,襄县要封城封个半年。至於花阳郡的粮,在水患发生之前,我便着人留了一手?,至少一月内不?会?挨饿。只是调查赈灾粮一案,目前只能看?严启天了。」
「哗啦」一声,林桑晚从水里站起身,沈辞的眼睛也倏然睁开,深深一吸,才发现四周弥漫着淡淡的新鲜皂荚香,他忍不?住多吸了一口,带着她的味道。
林桑晚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自顾自地搽拭身体,穿好衣服,毛巾盖在头上,拉了帘子走出来。见沈辞眼周的黑圈,安抚道:「他们偷了粮,要麽卖给粮商,要麽先屯着,等风头过後再出手?。但粮食这个东西,囤久了会?发霉长蛀虫,他们也囤不?久。我已经下令,各州暗桩盯紧粮商和官府动向,一旦有消息就即刻来报,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赈灾粮。」
「嗯。」沈辞起身,走到她身前,拿过她手?中的毛巾,轻柔的给她拢干。
两人站在窗前,清风拂过她的湿发,也几缕碎发迎风落在他脸上,勾起了又湿又热的痒意。
门外传来急速的敲门声,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沈首辅,灾民暴动了。」
何敬如今已有五十多的高龄,早已侄仕两年有馀。若非原先知县被严启天斩了,他根本不?会?被拉回来顶替。如今这世道,谁当谁倒霉,可他偏偏又拒绝不?了,这可是他守了二十多年的襄县百姓。
第39章暴乱
花阳郡遭了?水患。
水患毁了庄稼,没了?粮食,便闹起饥荒。
朝廷的赈灾粮还没发到百姓手中,襄阳县又突起疫病。
这疫病来得蹊跷且凶猛,不过半月时间,襄阳县便死了?一停人。
若非沈首辅同总督严启年一道南下,以雷霆手段稳住局面,只怕现下城中怕是六停人都留不住。
灾难接踵而来,年?过半百的何敬这段时日直接白了?两鬓头发,他看着走在前方年?纪轻轻的沈辞,感?慨万千。
当知道内阁首辅会在意这小小一县,直接亲临襄阳时,何敬不可置信又喜极而泣的跪拜相迎。可当看到是个年?纪不大丶通身散发着矜贵之气的青年?时,他的希望又瞬间熄灭。
常在都城中养尊处优的金贵之人,面对?襄县如今的处境,又能坚持得住几日?
因为在原知县被斩首後,饥荒闹起时,也来了?几位从永都而来的丶能够解决饥荒的「大官」,在襄县呆了?几日,让他劝说百姓,以手中田地置换富商手中的粮食。
田地可是农民的命根子,没有田地以後只能当富商手下的奴隶。可如今没有粮食,百姓连命都会没有。虽然永都来的大官屁用没有,可何敬却?犹豫了?。
直到沈辞到来,一眼?看穿他们的把戏,直接将?这些?富商驱逐出郡。
大灾之後,必有大疫。
而疫病起初,经大夫诊治会传染後,沈辞更是直接下令封了?花阳郡下各县的城门。
在朝廷救援到达之前,先集结其他郡的大夫和药草来驰援襄县,又条理清晰的安排县中各项事宜後,何敬从轻视直接变成了?敬重。
他在襄县当了?几十来年?的官,对?突发情况丶治理之道本该经验丰富,可在瘟疫来临时却?不知所措,与沈辞雷厉风行的手段相比,确实有云泥之别。
一道凄厉婉转的声音打破了?何敬的沉思。
「大人,你们不能把我儿?的尸体给烧了?。」一个面容枯瘦丶五十出头的老?妇人抱着一具同样枯瘦无比的尸体,对?着来人哭喊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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