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李沪握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水果店挑选西瓜的岑书,思绪完全被那段突如其来的记忆占据。
有些混乱的回忆交织在一起,他猛然记起了那年的大雪,他递了件外套给一个雪地里的姑娘。
当时他从大伯家出来,因为志愿的事情跟母亲吵了几句,心情很差,借口去超市买东西。
路过警局的时候,看到了几乎被雪花埋了的“粉色睡衣”,衣服很单薄,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出于恻隐之心,李沪把外套给了她。
那件黑色羽绒服,就是放在岑书箱子里那件,他攥紧手指,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波澜。
李沪握着手机,目光却无法从岑书身上移开。她正弯着腰,轻轻拍打着西瓜,侧脸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李沪?李沪?”吴恒在电话那头喊了两声,“你在听吗?”
“嗯。”李沪回过神,声音有些哑,“知道,我後天回去,我们再聊。”
岑书抱着西瓜走过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这个肯定甜。”
“电话讲完了?”
李沪接过来袋子,“嗯。”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怎麽能忘记了呢。
岑书把冰镇西瓜贴在他发烫的耳垂上,清甜的凉意惊醒了恍惚的李沪。他抓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微微凸起的骨头,还是太瘦了。
“你脸色好差。”岑书要摸他的头,被他突然拥进怀里,装西瓜的塑料袋擦过裤管,在盛夏空气里洇出深色水痕。
此刻,水果店的冷柜嗡嗡作响,李沪喉间泛起铁锈味。他没问岑书为什麽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公安局,不好的回忆希望她永远不要记起。
“怎麽了?”岑书摸了摸他的後背,“是哪里不舒服吗?”
“想抱抱你。”李沪蹭了下她的脸颊,捏着她微微发热的耳垂。“会很热吗?”
“好热的。”岑书笑笑,“走吧,回去吹空调。”
“嗯,好。”
深夜的酒店浴室水汽氤氲,磨砂玻璃上映着两个交叠的剪影。李沪从身後环住岑书的腰,指尖沿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摩挲,温热的水珠顺着瓷砖缝隙蜿蜒而下,分不清是淋浴的水流还是眼角的湿润。
李沪将下巴抵在她发顶,“还好吗?”
岑书仰头靠在他肩头,掌心贴着他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有力的跳动,“有点难受。”她鼻子皱了皱,脸颊泛红。
李沪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震得她耳朵发痒。
花洒的水流忽然转急,水珠顺着李沪紧实的後背滑落,在瓷砖上激起细碎的涟漪。岑书转身将额头抵在他锁骨间,“你好香。”她的声音混着水汽变得软糯,“你有没有发现你身上有种……呃……雪松混着雨水的味道。”
“这样的吗?”李沪的手指轻轻擡起她的下巴,水雾朦胧中,两人的鼻尖相触。
他的吻带着薄荷的清凉,又似带着某种燎原的温度,从唇齿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花洒的水流在两人身侧织成水帘,将整个世界隔绝成温柔乡。
“岑书。”李沪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我爱你。”他的指尖划过她湿润的耳垂。
岑书闭起眼睛,任由他的吻如春雨般细密落下。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蒸腾的水汽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仿佛漫天星辰都坠入了这场迟来的告白。
智能管家提示水位过高,岑书咬着他喉结处闷笑。溢出的温水在地面汇成溪流,卷着泡沫流向排水口,留下一片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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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书在睡梦中惊醒,她忽地起身,右眼皮狠跳几下,周边是一片黑暗,她偏头看李沪,见对方没有被吵醒,松了口气。
临近金贝壳奖颁奖典礼,她有点焦虑,《羔羊》无论是否能得奖,能提名就已经很好了,不能奢求太多,可她忍不住。
岑书拿着手机出去倒水,她赤脚踩过柚木地板,月光从落地窗漏进来,在地毯上割出银白的裂痕。她摸到厨房岛台时踢到垃圾桶,发出砰砰的声响,惊得她攥紧睡裙。
“嗡嗡嗡嗡”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妈妈】。
怎麽会这麽晚打电话,这几年廖静的身体不太好,晚上来的电话她都有些害怕。
“喂?嗯,好,我马上来。”
身後传来“沙沙”的声响,是拖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怎麽了?”李沪听见动静出来问道。
“吴叔急性肠胃炎要去医院,我妈一着急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上次骨折那块好像又碰了一下,情况不太好,我去看看。”岑书揉了下眉心,快速穿衣服,穿好後道,“你先睡吧,明天还要……”
“走吧。”
岑书一回头,李沪已经穿好衣服拿上车钥匙了,“一块去。”
太晚了,李沪肯定不放心,岑书也没跟他犟,两人一块去了医院。
消毒水味混着吴奚衡的古龙水,在ICU等候区酿成某种令人眩晕的气息。
“你回国了?”吴奚衡一直在国外,岑书有些惊讶。
“嗯。”吴奚衡看了眼岑书,点点头。
“哦。”
“吴叔怎麽样了?”
“正在输液,已经好多了,他不太放心,让我过来这边看看。”
“嗯。”